苍梧摩云,涛声轰鸣,众人欢呼如沸。
延维仰着头,张口结舌,目光闪烁,狂喜,惊愕,愤恨,紧张在眼中交相纷涌,过了半响,才徐徐吐了口长气,喃喃道:"苍梧建木,三天子都,吾苦等数千载,终得今日耳!待吾收得三天子心法,盘古就碑再解开大鹏封印又有何人可与吾争锋焉!"
晏紫苏徒然大凛,正想一问究竟,他又低下头灼灼地凝视着她嘴角似笑非笑,自言自语的道:"是了!还有那贱人!那贱人!拜其所赐,吾受累树千载,今朝终可索还也!"喃喃重复了几遍,心花怒放,仰头哈哈狂笑。
"轰!"笑声方起,天际徒然巨响如雷,那苍梧树微微一震,仿佛被什么巨斧猛然砍中了一般,众人欢呼顿时沉寂,又听"轰轰"连声,大地微抖,树干轻摇,海面上狂滔冲涌,鸥鸟惊飞。
晏紫苏心中怦怦大跳,忽听有人惊道:"那时什么?是云霞!云霞掉下来了!"抬头望去,只见一大团赤红绚丽的霓霞当空疾冲而下,猎猎鼓舞,越掉越快,仿佛彗星呼啸,天火崩倾。
冲到百丈高处,彤光刺目,清焰狂舞,众人这才看清,那云霞赫然竟是百丈方圆的巨大火团!
延维周身徒然僵直,蛇尾飞扬,一把抓起晏紫苏,向苍梧树破空急掠喝道:"天梯将倾,随吾去也!"
惊呼迭起,万兽悲嘶,三军乱作一团,飞兽,鹰骑纷纷震翅飞起,随着延维朝海上冲去。
"轰轰!"霓霞落处,大地如炸红茫冲天,万千火蛇纷乱狂舞,数百兽骑逃之不及,登时被火浪掀卷破空惨叫着四下高高抛落,赤焰熊熊。
炎风气浪徒然鼓涌起数百丈高,如狂潮滚滚,朝四周怒啸拍下,又如万千赤狮红龙,咆哮着席卷奔腾。土浪翻飞,草木溺卷,整个大地仿佛被突然卷挤迸裂,层层叠叠朝外皱折翻腾,那些奔的稍慢的九黎骑兵立时被兜头卷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海风扑面,惊涛怒涌,晏紫苏回眸望去,惊骇无几。岸上红光滚滚,黑烟弥漫,犹如一团巨大的蘑菇云翻腾层涌,交叠出姹紫嫣红,橙黄翠绿等缤纷颜色,伴随着隆隆不绝的雷鸣巨响。
众鹰骑,飞兽目瞪口呆,脸色惨白,这些九黎囚民生性剽悍勇猛,无所畏惧,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天火面前,仍震慑难言。
延维咬牙切齿,恨恨道:"那贱人欲斫断天梯,破印而出,却让吾等永世不能返回大荒"
话音未落,轰隆闷响,苍梧木又是连接晃震,巨大的树干朝东微微倾斜,天上云霞环绕着它滚滚盘旋,如旋涡怒转,姹紫嫣红,流丽万端。
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景象,骇然仰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晏紫苏心中巨跳:"难道被我说中了,这苍梧树当真是返回大荒的天梯?倘若倘若这天梯断折,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一念及此,方才感到一阵尖锐如扎的恐惧。
延维纵声大吼道:"伏羲,女娲诛杀九大神兽,诱吾等入苍梧禁地,毒杀未果,又欲斩断天梯,降天火以灭九夷!吾等安可坐以待毙呼?三军听吾号令,扶正天梯,诛杀八斋树妖与伏羲转世"
"轰!轰!"彤云塌崩,又有两团天火倾泻冲落,接连猛撞在森林与草原上,红光冲舞,滚滚奔腾,瞬间连接成漫漫火海,烧的蓝天尽赤,碧海映红。
众人如梦初醒,怒吼拔刀,骑鸟驱兽,随着延维朝岛上围冲而去。
轰隆不绝,如惊雷连奏。苍梧巨晃,搅动霞云,当空汹涌涡旋,离心飞甩出一道道火烧云似的弧形赤艳火浪,纵横飞舞,怒啸冲落。
撞落在大地上,土浪翻卷,草木皆焚;撞落在山岭上险崖崩倾,石炸如雨;撞落在海面上,狂涛如沸惊浪掀卷火浪所及,整个天地都似乎要席卷焚毁了
怒海翻腾,岛崖高矗(ch-),延维从怀中抓出一条极长的赤铜链,抛给星骐,喝道:"锁苍梧,反拉之务不可叫其倾倒也!"径自夹抱着晏紫苏直冲苍梧树下。
号角长吹,数万九黎飞骑训练有素,当即凌空布阵,将赤铜链锁住苍梧树身,怒吼着合力朝西拉拽。这些人每个都蛮力惊人,加在一起,足可填海移山。巨树顿时朝西微晃,徐徐扶正。
山石交错,狂风扑面,方甫冲至那苍梧树下,耳边徒然沉寂,轰鸣声,呐喊声,惊涛声,兽吼声全都听不见了,就连延维的叱喝声也突然消失,只见他双头摇晃两张嘴仍在不住地翕动着,晏紫苏大凛只道自己听觉受损,低头望去,两人所站之处,竟瞧不见半个影子,而旁边的巨树,崖石亦浑然无影。
她心中一震,忽然想起传说中的三天子之都山上,有一种神树名曰建木,站在树下,瞧不见影子,听不到声音难道这海岛果真便是大荒人人梦寐以求的第一仙山,心底不由怦怦大跳起来。
延维凝神四扫,瞧见左下方草木起伏处,赫然有一个两丈来高一丈余宽的洞口,隆隆巨震之声便从那洞中传来,立时翻身抄步,疾冲而入。
眼前一花,洞内红光碧芒眩目闪耀,只见一男一女遥遥相对,逆相盘旋,四掌连接不断地猛撞在中央石柱上,气浪炸舞,轰隆巨震;旁边各有四个双头巨人将手掌紧紧抵住其身,随之旋转,光浪层叠冲涌将洞内照的绚丽迷离,隐隐可见石柱内似有一个人影,随着柱身摇晃不已。
晏紫苏胸口如撞,失声叫道:"鱿鱼!"那少年徒然一震,遁声抬头。
四目相对,惊喜交加,泪水登时如短线珍珠,夺眶而出,相别不过短短十日,却已恍如隔世。这一刹那,所有的恐惧恼恨焦虑全都烟消云散了,喜悦填膺,笑魇如花怒放。
轰鸣滚滚,充耳不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纵然天火焚卷,众生殒灭,又与她何干?
延维高举"风火瓶",喝道:"风果去,成不北,果极南!"狂风骤起,涡旋怒吼,那八个双头人"咿哇"大叫,登时凌空飚卷,手舞足蹈,霍然被吸入八角铜瓶之中。
震动立止,满洞幻光徒然收敛。
几在同时,蚩尤烈烟石亦双双螺旋冲起,超那旋涡中心闪电似的飞去,"当啷啷"一阵脆响,十六道铜链徒然崩紧将他们笔直地拉拽在半空中,虎皮头发猎猎鼓卷,肌肤抖动,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阴阳八卦链?"延维微微一怔,仰头哈哈大笑道:"妙之极矣!妙之极矣!雪宜仙子真吾知己也。有此神链锁缚,纵鲲鹏解印,亦挣脱不出矣。"施然忽放起"风火瓶",气旋立消,两人顿时掉落在地。
林雪宜妙目怒火欲喷,咯咯笑道:"延维狗贼,这几千年我时时刻刻想着手刃你的狗头,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啦。很好,很好。"
延维笑嘻嘻地道:"嘻嘻!仙子对吾如此朝思慕想,吾岂能不登门拜访?数千载来,仙子托付八斋树妖
,对吾照顾有加,如此神情厚意,吾又岂能淡忘?"摇头晃脑朝那石柱踱去,四目精光闪烁,笑容说不出的凶狞恶毒。
蚩尤一跃而起,喝道:"放开他!"铜链急电飞舞,鹜地缠住晏紫苏脚踝,便欲从他臂弯夺出,"砰",气浪鼓卷,与延维凌空对了一掌,登时翻身飞跌,连退数丈,又惊又怒。
却不知延维心中惊骇更胜与他,这小子相别不过十日,真气何已精尽如斯!目光扫见壁上的蛇文人图,徒然大震,失声道:"三天子心法!"
一时间顾不得蚩尤林雪宜,大踏步奔到洞中央,眼珠滴溜溜地四顾扫望,惊喜交集,哈哈狂笑道:"果然在此!果然在此耳!"激动之下,脸色涨紫,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