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介绍新朋友,其实也没有透露太多有关于少年的事。
中年儒商十分谨慎,只简单地说了,少年姓李,名京光,是他的远房亲戚,自幼好学,仰慕有才之士,来金陵游玩,想要结交一二江南才子。他这个做长辈的,有些私心,所以带了他来一起参加宴会。
“这件事是老夫不对,贸贸然带他来,没有和各位提前说一句。”中年儒商先斩后奏,却不慌不忙,开玩笑道,“若是各位不愿意,直接骂老夫就行,千万别将此事怪在他头上。”
场中几人安静了一下,尴尬地哈哈一笑,忙道不敢。
看在解元楼主人的面子上,他们当然不会提出意见,甚至还会满脸微笑地欢迎少年。
但是叫他们打从心底地轻易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融入,这就难了。
这个在解元楼的牵线下出现,多年来默默无闻,无人知晓,只依靠彼此默契维持的无名组织,历年来,只吸收乡试解元为成员。
五十年来,一共有十五名解元加入,其中有的人去了京城就读国子监,有的人继续往上考,有的人高中三甲,美名在外,有的人年岁渐大,辞官回乡……现在虽然只有数人在场,但是大家的默契一直都在,官场互相扶持,一路稳步朝上,彼此交换利益。
如此情况,怎么可能让一个毫无长处的人,随便加入这个组织?
更别提,这是一场为了欢迎温钧而举办的宴会。好好地冒出来一个少年,也没有提前通知,任是谁,都不可能毫无异样的接受,哪怕这个少年是解元楼主人的亲戚。
在场几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对少年的出现,都持观望态度。
这个时候,只有温钧的表现有点与众不同。
只见他微微愣了一下,眼底快速地闪过震惊之色,很快冷静下来,露出温和笑容,率先起身,鼓掌表示欢迎,又打招呼,邀请李景光和他同座。
见另外几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笑了笑道:“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太懂规矩,正好李兄也是新来的,可以一起。”
几人听了他的解释,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年他们刚成为解元,接到解元楼邀请的时候,也一样的无措。温钧年纪又小,才十九岁而已,想要找个伴很正常。
正好,让温钧试试这人的深浅,看看他的能力值不值得他们接纳。
李京光对温钧的这份热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了眼温钧,微愣一下,才走到温钧身边坐下了。
温钧言笑晏晏,含笑打招呼:“李兄,我们又见面了。”
“等等!”李京光一愣,神色古怪,试探道,“你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李兄相貌堂堂,怎么可能轻易忘了。”温钧的脉搏跳动快得惊人,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脸上表情却十分自然,还有功夫打趣道,“难道李兄竟然忘了我,那在下要伤心了。”
李京光有些尴尬:“没有忘,就是没想到,温兄的记性也这么好。”
他那天被温钧撞见从马车下来,自欺欺人,觉得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见了一面,肯定不会记得他,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打算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算了,也免得身边的人嫌弃他不够谨慎。
没想到,温钧一直记得他不说,刚一见面,又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幸好温钧考中解元,加入解元楼组织的这个小团体里,不然他都要纠结,到底要不要弄死温钧,以绝后患了。
这次来金陵,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旦暴露,后果凄惨,绝对不容有失。
而让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杀人,因为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可是,他只是一个还未弱冠的孩子——没有杀过人,也并不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