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留刀深深一叹,痴痴地道:“风信待故人,相思了无期……若是我,不管隔得多远,有多少不能见面的理由,我都会用我的风雷斩一一劈开,无论多难,我都要去见她,我才不要等待,我要亲口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说完,仰头又喝下一口酒来。
夜枕风也抱起酒坛,仰头喝下一口,只觉天空繁星迷乱,口中之酒清凉入喉,勾起人的柔肠来。
草木无言,相思已深。
他忽然闻到一股焦味,立即提醒道:“燕兄,你的兔肉烤的是几成熟啊?怎么一股焦味?”
燕留刀连忙哇哇大叫,慌手慌脚,将那堆火给踢开,然后抬起烤得有些焦黄的兔肉,抱怨道:“都怪你,没事和我这种大老粗提什么诗词歌赋,诗情画意的,这下可好,好好的兔肉都烤焦了!”
夜枕风笑着从桃花树上跃下,走向他道:“我母亲说,烤焦了的东西才好吃呢。”
燕留刀不解,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假的?为什么呢?”
夜枕风笑道:“因为我母亲以前不会做饭,老是把饭菜弄焦,然后就忽悠我父亲和我,说烧焦了的菜才好吃……”
燕留刀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女人的话,哄人的鬼!看来你母亲以前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
夜枕风道:“何止,她简直就是一位金贵之人,后来跟了我的父亲,便宁愿为我们煲汤煮饭,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贤妻良母。”
燕留刀听完不由心一酸,道:“你母亲真好,想必这就是她对你们的爱吧!可惜我打小就没见过我的父母长什么样?我是个孤儿,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差点因为战乱而死,幸亏遇到了我师父龙罩天,是他好心收留了我。”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夜枕风不由觉得有些抱歉,任再刚强如铁的汉子,只要提到父母,必定也是柔软的,心里依旧住着一个小孩,期望得到父母的疼爱。
他道:“其实我现在的父母也并非我的亲生父母。”
“啊?那你的亲生父母去哪儿了?”
夜枕风摇了摇头,道:“生死未卜。”
他宁愿永远生死未卜,也不想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然而,上天往往造化弄人,很可能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他将对他们的想念藏在了心灵深处。
二人不由相视而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燕留刀将手里的烤兔子举了举,然后道:“你说烤焦了的才好吃,焦的这块我可就给你了!”
夜枕风不由被他给逗乐了,然后道:“哈哈!难道不是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
燕留刀笑了笑,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来,将兔肉一分为二,当然,烧焦的部分他也仔细丈量过,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多不少,两人各一半。
他将烧焦的兔肉塞进口中,仔细咀嚼,越嚼越觉得美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傻傻地道:“呵呵!夜兄,其实你母亲说得一点也没错,果然是烤焦的部分最好吃!”
夜枕风笑了笑,其实他知道,从小无父无母的燕留刀是在想他的父母,吃到这烧焦的兔肉,他便会联想,说不定他的母亲也会做一顿这样的饭菜给他,哪怕是烧焦的,他吃着乐意,也觉得无比幸福。
夜枕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燕兄,其实你也不必感到难过,我想将来一定会有一位既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替你煮菜做饭,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一定会做焦的,呵呵呵!”
夜枕风说到这儿的时候,其实心中想到了东方楚来,东方楚这样的千金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一定是不会做饭的吧。想来燕留刀这家伙,将来吃烧焦食物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吧。
“喂喂喂!夜兄,你这好像是在诅咒我下半生都吃烧焦的东西吧!我可不干!”燕留刀笑了笑。
桃花纷乱,春草冉冉。
看着远处繁星如海,燕留刀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各自启程了。夜兄,我希望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够彼此比试一番,就在这桃花林中,你我刀剑相向,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夜枕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比起刀剑论英雄,我更喜欢和燕兄你一起喝一次风信酒,你我不醉不归!”
燕留刀点头,道:“好,那你等着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风信酒,一起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哈哈!”
夜枕风和燕留刀不过短短相见一场,却都觉得投缘。说来也怪,他们一个用剑,一个用刀,本来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不过却能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不久之后,江颜明新酿的风信酒便已经酿好,他慎重的将酒装在了一只好看的淡青色酒坛中,再用红泥封好,坛口挂上一条红色流苏,上面有一张画满桃花的酒牌,用毛笔写着三个字——风信酒。
他将酒慎重地交到了夜枕风的手中,如同是交付他的生命一样。夜枕风看着他,见他良久无语,便问:“江谷主,可有什么话要托付的?”
江颜明长叹一声,才道:“告诉她,风信待故人,相思了无期。我从未忘记过她的母亲,一直在等她回来。”
夜枕风点头,道:“江谷主放心,酒一定送到,话也一定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