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伏兵的头领,竟是早就该离开段府的段正歧。
人群中只见段正歧单手执枪,一枪便收走一条性命,毫不愧对他阎罗之名。而原本梁琇君笼络来的那些人,此时也突然翻脸,对着青帮下属就挥刀砍去。再看他们的身手和使用的武器,倒和段正歧带来的那批人像是一伙的。
李默已然搞不清楚情况了。形势突变,他根本分不清敌我。只事段正歧既然抄回了老家,李默估计自己今晚大概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他索性闭上眼,随意挥舞手中大刀,想着早晚也要被段正歧一枪击毙,临死之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呵,你闭着眼,这是要往哪里砍?”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那杀人不眨眼的子弹不知为何总是避开李默。正在他疑惑时,却听到一声轻笑。那笑声是那样熟悉,以至于李默忘了自己舍生赴死的目的,猝然睁开了双眼。
“许、许宁!”李默看清了人后,魂飞出窍,“你不是被段正歧关着么!你、你怎么会在这?”
在他面前,一身军装的许宁扶他起来,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直呼我的名字。”
大约是见青帮的人都被制服得差不多了,许宁也有空和他闲聊几句。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在杜九眼皮底下去找琇君。抱歉,为防万一,只能连你也先瞒住了。”
“瞒、瞒住,梁小姐又知道些什么?”
李默还没弄明白,众人却听见二楼的一声枪响。许宁神色一变,与身旁的段正歧对视一眼,两个人带着一干属下,丢下李默,径直冲向二楼。
李默至此也是云里雾里。而许宁已经顾不得和他解释,而是关心张三的安危。他们之前敢将张三单独留在二楼,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想着以张三的身手,对付一个单枪匹马的奸细也是不在话下。
可哪想这时却听到了枪声。
段正歧最熟悉手下的行事准则,如果行动顺利,张三只会活捉奸细,绝不会擅自开枪。
他们着急跑上二楼,果然见房间房门大开,一个人捂着胳膊跪到在地上,看到他们进来,抬头吼:“是甄咲!他中了我一枪逃了,快追!”甄咲,正是甄副官本名。
张三被甄副官袭击,保住了一命,却让人逃了。
段正歧闻言都没停留半步,带着亲兵就向外追去,许宁也紧紧跟在身后。途中路过关着红鸾等人的房间时,看见她们房门洞开,许宁眼皮一跳,已然有了不详的揣测。
甄咲负伤又是单枪匹马,根本走不了多远,他才刚刚走到后街桥边,就被段正歧的人追了上来。然而他却好像有恃无恐,对着人多势众的一群追兵威胁道:“站住,再追我可就不保证她的性命了!”
他的手里,正拿捏着一个女人。
段正歧冷睨着他,好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甄咲低低道:“将军,我知道您不在乎这人的性命。可你身边的那个人,他能不在乎吗?”他将匕首抵着怀中女人的脖子,“许先生,我没想到,从始至终竟一直小看了你。”
被他扣押在怀中的正是红鸾,二楼房间内关着那么多女人,甄咲冲进来随手抓了一个。谁想她运气最不好,被选中做了人质。此时见自己被用来威胁许宁,红鸾眼中蓄满泪水,又惊又怕。
“甄副官。”许宁压抑着心绪,道,“你该知道,既然已经暴露,你怎样都是逃不了了。何必还要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或许吧。”甄咲一改平日在段正歧身边的少言寡语,此刻竟格外话多了起来,“既然你认为我注定逃不了,那么为了这个女人的性命,也为了满足我临死前的心愿。许先生,可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
段正歧眉毛一挑,就要命人上前,却被许宁轻轻拽住衣袖。
许宁对着他摇了摇头,看向甄咲:“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叛徒?”甄咲认为自己多年为段正歧尽心尽力,从未有过破绽。没想到多年布局,竟然于今日毁于一旦。他不甘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我并不知道谁是叛徒。”许宁说,“我只知道,段正歧身边一定有奸细。”
“原因?”
“我刚到金陵就被杜九盯上,最开始以为是因为那封遗书的缘故,后来发现或许并非如此。杜九利用我与张习文的关系打压我,后来种种迹象,又显示他并非是针对我,而是想利用我去对付正歧。那时我就猜想,为什么杜九远在宁沪,却知道正歧和我的关系?”
“所以你就怀疑将军身边有人背叛?”
许宁摇头,“我那时并没联想到有内奸,而是你们太心急露了马脚。我被刺杀那次,知道我会去找段正歧的只有张三和当日在正歧身边的几人。而杜九能利用这个机会埋伏杀我,只可能是正歧身边出了叛徒。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我就猜想,这个叛徒早就被埋在了他身边,而且身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