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笙眉头一滞,手心不由得沁出汗珠。
此曲与此舞皆出自她之手。
过去数月,她翻遍了传世乐谱做出此舞乐,一心只想让筵席上的表演耳目一新,好让太后欢喜,万万没想到此事竟会引出这么一段缘故来。
倘若立时承认此曲出自她之手,太后定然欢喜,给她三分好感。但也会让她在众人面前显得招摇。
再者,无论此乐曲有多么好,她毕竟曾厮混于伶优之间,身为王后做着乐师的事情,不免让她在群臣和后宫面前自降身份。
思来想去进退不得不禁惆怅,面色也面色犹豫起来。
施嫣然放下酒杯莞尔一笑道:“既然太后有令,那边赶快叫人把他请上来。”
沈月笙翩跹几步盈盈向前,眉心微低道:“母后,此人……”
“此人今日不便上殿来。”南宫擎宇清朗的声音打断沈月笙的话,掩盖住她的慌乱。
“看不出一个小小的乐师,竟有这么大架子。”苏曼仪轻抬螓首,漫不经意地把皓腕上快要滑落的玉镯往上推了一下道。她这看似轻轻的一句,却让太后瞬间吃心。
连一个小小的乐师竟然也敢忤逆哀家的旨意吗?一直挂在脸上言笑晏晏的笑意慢慢隐去道:“他为哀家的寿宴谱了这样好的一首曲子,哀家理应当面赏赐他。”虽然还是笑着,语气却是硬的,透着一丝让人不可违抗的寒意。
“母后,儿臣此前已经重赏于她,今日便不必再在人前承恩了。”南宫擎宇道。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乐师罢了,有什么为难之处?”傅月影一斜眼,看见施嫣然投来的目光,心领神会道。
南宫擎宇一个阴冷的眼神望去,她立即低头不语。
殿内轻松的气氛开始凝滞起来,太后秀眉一皱。沈月笙望之,自觉此事今日不能善罢了,当下想着先平息太后的怒火,剩下的事情再随机应变。她从案前起身,屈身恭谨道:“回禀母后,此舞曲是儿臣所做。”
“你做的?”太后惊讶道。
“正是儿臣所做。”
席间众人顿时也露出惊奇的神色,有赞许有惊讶也有深不可测的目光,她一时也顾不得这么许多,只想尽快将太后心上的不快拂去,不要出什么差池。
“王后真是德才兼备呢!”施嫣然做出一副绝难想象的神情笑道。
“是啊是啊,王后的音律造诣恐怕就连大邺最好的乐师都望尘莫及呢。”傅月影接话道,与施嫣然一唱一和。
二人演双簧般的配合表面上是在赞赏沈月笙精通音律,暗中却将她与身份卑贱的乐师相提并论,实则贬损。
在座之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谁能听不出来?沈月笙低头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地上的金砖,灯烛通明之下,光滑的金砖如同一面镜子,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地面上的人影。
“既是你做的,为何方才不说出来?”太后面色不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