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武家听了二条昭良转述凌云翼的话,个个目瞪口呆。近卫前久肝胆俱裂,几乎是嘶吼一般道:“昔时大内家和细川家所犯罪过,为何要让陛下承担?!劫掠中国的,都是些海盗、浪人之属,陛下又何曾享用一文?大神哪,您开开眼!陛下,陛下!”
近卫前久这个在战国诸侯间折冲樽俎的外交家,不知是否真的如同他表现的那般忠君,但嘶吼出来的声音已经带上哭音,让在座的公家、武家都心有戚戚。
屏风后面的正亲町天皇没有出声,呼吸声也不再粗重,大臣们已经听不清楚了。一条内基担心他出了事,探头往屏风后面瞅了一眼,随即又缩回了脑袋——看样子天皇问题不大。
羽柴秀吉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仿佛对近卫前久的倾情演出表示轻蔑。他冷声道:“未知陛下不给他一个说法,凌云翼意欲何为啊?”
二条昭良俯伏的身体又动了动,趴在那里嗡声道:“松浦家也问了凌云翼,他说要带兵到京都来。反正,他也是要来给陛下颁旨的。”
羽柴秀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两条如同逗号的小胡子也微微翘起,高声道:“原来,凌云翼千里迢迢的到日本,是要上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
凌云翼要来上洛,的确是战国史开启之后日本最大的笑话,在座武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笑。池田恒兴见盟友有些不着调,不由得的提醒道:“参议大人,明军一战覆灭缅甸,莽应龙身首异处——不是可以力敌的。”
羽柴秀吉将猴子一般的身子用力一挺,傲然道:“在座诸位武家,合兵至少五十万,以五十万对一万五,还有输的道理吗?”
丹羽长秀闻言长叹道:“谁来合兵?谁为盟主?”一句话把羽柴秀吉怼到无语,羽柴秀吉双目通红,盯着柴田胜家和德川家康,好像要吃了他们。
德川家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柴田胜家反唇相讥道:“木下大人武运昌隆,领有十五国之地,何不提兵与明军决一死战?我等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起誓,你与明军作战时,不占你一丝一毫的便宜。”
羽柴秀吉听柴田胜家叫他木下,眼中更是如同喷出火来,如果目光能够化为实质,柴田胜家早已成了一堆灰烬。
丹羽长秀突然落泪道:“若信长公仍在,明虏焉能欺我?信长公早定储位,乃信忠殿下。信忠殿下和三法师殿下既殁,秀则殿下尚存,理所当然乃我等共主。。。。。。”
羽柴秀吉打断他道:“长秀公不必再说,清州会上你已经把话说到尽头了。”目视低头一直在数蚂蚁的德川家康道:“小牧山一战,你我胜负未分,信雄殿下也有未尽之意——今日你如何说?”
德川家康抬起头来,双目含泪,让羽柴秀吉吃了一惊。只听德川家康哽咽道:“陛下乃我等之主,如今受辱与明虏,德川家焉能以私心害国事?如果参议大人愿意挑头抵抗明军,吾愿以于义丸为质,服从你的号令!”
这话说出来,羽柴秀吉张口结舌,一时间呆住。在座所有武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德川家康一语可谓石破天惊![注1]
羽柴秀吉不由自主向屋外台阶下望去,在随从中寻找黑田孝高的身影,随即想起遇刺之后一直身体不好的黑田孝高被他留在近江守家,指望不上了,只好闭嘴不语,自行判断德川家康的意图。
柴田胜家脸色变幻,看了织田信孝一眼。见织田信孝仍处于懵逼状态中,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柴田胜家也低下头,心底快速盘算。
一直蛤蟆趴的二条昭良不知何时直起身,大声赞颂道:“德川殿下不愧为武家楷模,忠君之心陛下必衷心感佩,柴田殿下,你意如何?”
织田信孝此时终于回过神,忙拦住柴田胜家的话头道:“我等领地只有五国,守土尚难,不敢逞强——唯祝愿羽柴殿下武运昌隆,马到功成!”
未等羽柴秀吉反驳回去,心内焦灼万分的岛津义弘连忙道:“若羽柴殿下联盟诸军,岛津家也愿附骥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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