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跪地行礼道:“回皇兄的话,臣弟今儿打了武清伯府的管家,来跟母后请罪来了。”
朱翊钧见他行礼,忙上前一步将他搀起身道:“别拘束,坐下说罢。你说你打了谁?”
朱翊镠见问,就又讲了一遍来龙去脉。最后说道:“这李安打着武清伯府的旗号,作威作福,竟然还要强夺铺面,还真是丢舅家的脸面,这小破茶馆能值几个大龙,就值当这厮去闹事?”
李太后本意是不想自己娘家这些烂糟事儿让皇帝知道,没想到这潞王见了他哥,如同老鼠见猫一般,皇帝随意一句调侃他就主动全交代了,心内无奈苦笑,感叹这二儿子太过怂包。
朱翊钧微笑着听完,对潞王道:“你处理的很好,有勇有谋。”说完,上下打量他道,“嗯,当爹后有个男子汉的样儿了。”
潞王听了这话,就觉得一股热气只冲天灵盖儿,恨不能再到大街上行侠仗义,帮着自家哥哥铲尽世间不平事。那嘴咧到耳根道:“那臣弟一会儿到武清伯府,再跟舅舅们说道说道去。”
朱翊钧看了眼李太后,微笑道:“不必,等武清伯夫人进宫请安的时候,让母后给他家提个醒罢了。你打脸不能上瘾哪,毕竟是咱们外公家。”潞王听了讪讪,又拿出讨好脸对着李太后干笑,李太后横了他一眼。
朱翊钧略一沉吟,对着李太后微笑道:“如今的宗室、勋官还敢强夺买卖的少了,但不是没有,到底难以禁绝。若舅家这些豪奴还不收敛,儿子不免要拿他家作伐子立立威,还请母后说的严厉些。”
李太后被皇帝这两句话说的心里堵得慌,暗恨自家老子哥哥不争气的同时,对皇帝较真也有些怨气,因此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心底却暗自发狠,准备给武清伯府来个大难堪。
朱翊钧一句话点到为止,就转了话题道:“母后与潞王适才说什么呢?如何说儿子福气大?”
这话潞王却不敢说——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别说完这话就有皇子皇女夭折了,皇帝不免迁怒。李太后见他不语,就把皇子皇女都健康平安的话头说了。
朱翊钧点头道:“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都是些格物、卫生的道理。若都做到了,这婴幼儿死亡率能降下来。去年,京师婴幼儿一岁死亡率已经降到了十分之一,仅此一项京师就多增人口一万二。”
说完又笑道:“寿阳公主当初尚主中兴郡王家,办喜事儿时候都十八岁了,母后当年还着急呢。如今平安生了孩子,多好!女子年龄幼小,真不适合生养。可若是头一胎闯过去了,此后再生,就连着生,对母子都好。因此晚婚几年让男女长大,确实有利于人口繁衍。”
李太后听了这话,斜了皇帝一眼,笑骂道:“你说谁连着生呢?”
朱翊钧笑着道歉——李太后是穆宗嫔妃中最能生的,除了头一胎没养大,生了朱翊钧以后又连生四个,为穆宗确立储位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与朱翊钧平辈的,除了延庆公主为穆宗淑妃秦氏所生,其他兄妹五个都是李太后一人包圆。
笑了一阵,朱翊钧笑道:“寿阳妹子嫁时,民间还有流言,道是不知怎么丑呢,十八还没嫁出去。如今永宁妹子也十八岁了,今年要好好操办一下,再给民间做个例子,此后女子不到十八岁一律不准嫁,男子不到十八不准娶妻——这也是功德无量的事。”
说到功德,信佛日笃的李太后念了句佛。随即她笑道:“皇帝想当然。若家里有钱的还好些,贫寒之家谁愿意让女孩白吃四五年干饭,都喂了婆家人!”
朱翊钧闻言,蹙眉点头道:“母后说的是,这两年朝廷还要加大宣传,然后立法,早婚的一律高额罚钱,总要把这事儿扭过来。”
说到公主,李太后道:“皇帝可真狠心,乐平公主新婚燕尔,你就让驸马徐光启一去十万里,如今两年半了,你仁圣母后当不上姥姥,她娘儿两个不埋怨你呀?”
朱翊钧闻言,摸了摸鼻子道:“广州又传来光报,徐光启派回来的船也到了,说是捎回来好几船东西——最迟后年,他就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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