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事?”
老关一个调门提高,眉头紧锁的。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往下压了压火气,冲着他们摆手,“别听外面人胡说八道,真要是出过事,我这客栈早就关门大吉了!”
曲雅咬着手指头没继续追问,但看那样子也是心里没底。程斩敛眉,似藏笑,神情淡淡的,然后挺不看对方脸色的说了句,“是啊,没关门大吉,但就此增加了摄像头。”
一句话砸的老关心头一趔趄,再开口时竟结巴了,“我、我加个摄像头那是为了顾客安全。”
程斩的视线从茶壶上拽到老关脸上,虽然没再说什么,可老关觉得他浅淡的眼神里藏着的是让人不舒服的锋利。像是游走在红尘之外,却又能看穿世间沧桑。这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该有的眼神呢?老关稳了稳心神,一时间竟觉得可笑,他是被个年轻小伙子的眼神给吓着了?开玩笑呢,怎么说他都算是个走南闯北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老江湖了吧。就干脆迎上程斩的质疑——“是,相比其他商家,我这的摄像头是少了点,而且第二只也是后来才加的,但我那是应付检查。”
他说了个挺有说服力的理由,“我是为了顾客着想,谁都有隐私吧。”
曲雅看着老关,眼里多少产生质疑。见状,老关好不容易压住的无名火又开始蹭蹭往外冒。干脆话头挑明——“说到摄像头,监控录像咱都是看了的,昨天大半夜,你俩出去干什么了?”
这话就是问司野和程斩了。关于方婷出房间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老关等人是看了两遍。第一遍时老关就看到了司野和程斩前后出门的影像资料了,当时他也没多想。本来嘛,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半夜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也没什么。但后来徐队长看过之后,就这个问题问过他俩。直到现在,老关再想到徐队长临走前的叮嘱,就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徐队长人家从警多年,眼睛毒着呢,谁没说实话那肯定能看出来。曲雅也抬眼看着司野和程斩,虽然说她不觉得这俩人大晚上出门跟方婷失踪能有什么关系,但这个节骨眼上多少还是敏感。司野见老关把火烧自己身上了,没气没恼,也没戳穿他转移话题的目的。拇指在唇上蹭了两下,吐了三个字出来,“玩去了。”
跟给徐队长的回复一样。老关的目光又落在程斩身上。司野瞧着程斩那张清冷的脸,也不知道他能怎么回答,当时徐队长是单独问话。程斩喝了口茶,果然是怕冷的,双手就轻拢着茶壶,始终有条不紊的。但他给的答案就是司野的复制粘贴——“玩去了。”
司野手抵着额头,心想,多一个字都不带的,真够懒呢。就这齐刷刷的答案,别说徐队长了,是个思维正常的都不信。果不其然,老关敏感了,“大半夜的,香格里拉有好玩的地方?”
这个问题徐队长没问过,事实上警方也就问了那么一个问题。所以司野没立马回答,拄脸看程斩,等着他能说出个一二来。然后,程斩抬眼看着老关,挺认真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老关抡圆了眼睛,许是没料到对方能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司野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出事了,老关哪怕失了风度刨根问底也实属正常。为免老关最后被气到爆粗口,他便出手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局面。“关哥,你也看到了,我跟程斩是比方婷早出门的,怎么把她带走?我俩就是个普通学生,又没什么特异功能。”
道理老关自然懂,虽说监控里方婷的状态挺诡异挺吓人的,但确实不能硬把这件事落人家俩男生头上,时间上做不到,能力上……估计也做不到吧。可即便如此,老关还是觉着徐队长的话没错,这俩人没说实话,至于昨晚到底为什么出门,去了哪里,怕是问不出来了。见老关不吱声了,司野心知这个问题算是翻篇了。岂料程斩重新兜了回来,“客栈之前真没出过事?”
老关的表情别提有多一言难尽了,瞪着眼,脸皮都在微颤,好半天咬着牙说,“没有!”
“好。”
程斩简单一个字飘出来,许是倦了,起身离开。只是在上楼的时候又风轻云淡地落下一句话——“撒谎,后果会很严重。”
……司野再次陷入梦境里。梦里荒芜,他慵懒地攀附在一株古树上。周遭暗沉沉的,似混沌不清,可他出了奇地觉得舒服。围绕他的是些魑魅魍魉,发着光,跟一条条银丝带似的,影影绰绰,想靠近他还不敢。它们是映亮眼前世界的唯一光亮。渐渐的起了雾,那个影子又来了,披头散发走到古树旁,仰头看着他。借着魑魅的光亮,她血迹斑斑的脸清晰可见,眼里尽是悲切。司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问你,秦老三到底死没死?”
她像是无法表达,就一个劲地流眼泪,然后伸手朝他后面指。他扭头一看。身后是条长长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就是秦老三的皮毛店。店门是半敞着,却是死气沉沉的。门梁上悬挂着的那盏中式灯笼是亮着的,发出来的光竟是血红色。灯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司野离得太远看不清,觉得应该是个活物在里面游走。他扭脸再看女孩子,她哭得更厉害,可眼里流的已经不是眼泪,而是血。咕咕地从空洞的眼眶里往外流,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司野也没觉得惊悚,从树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多了份怜香惜玉。“我说你也别总这么哭啊,你看,新给你烧的衣服又被你弄脏了。”
话音刚落,四周开始剧烈晃动,周遭一切倒的倒碎的碎。那些个在空中浮游的魑魅开始四处逃窜,像是即将遭遇一场灾难。再看眼前的女孩,她一张沾血的脸在扭曲、在恐惧,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地张着嘴。她明明没发出声音,可司野觉得她是在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