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泻大惊:“你想干什么?”
沈如是道:“我还是觉得多学点东西比较好——你不是不能教我西方解剖术么。我突然发现,其实可以跟黄毛学么?”
泽泻愣了半晌,嘟囔了一句:“真想知道你原先是做什么的……”点头道:“我说的西方就是黄毛。不过,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现在他们,知道的不见得有你多呢!”
沈如是眼睛顿时亮了:“……不见得么?那就问一问好了。”
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扣了口门环。
…………
当天晚上,几人骑马回去。沈如是一脸吞了苍蝇的样子,泽泻在她头脑里笑得打滚:
“哈哈,你居然听不懂人家说话,哈哈。你居然听不懂人家说话。”
“住声!”沈如是恼羞成怒。“外国人说话,我为什么一定能听懂。”
泽泻笑眯眯:“那你就没办法学了。会说中国话的那几个人不懂医。懂医的那个,偏偏是个葡萄牙人,中国话说的半通不通。啧啧。你真的打算为了说不清是不是更先进的‘死体解剖术’,先去学洋鬼子说话么?”
其实这还是遇到了玄烨皇帝。这一位甚至下诏令洋人在广东学好了中文再北上,“否则到了京里亦难用也”。不像后来的某些人,把教洋人说话的一个朝廷官员,定性为汉奸问斩。就算如此,那位葡萄牙医生,也是个漏网的。大约专业技能比较出众了。他口条不甚利落,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沈如是却是打算跟人家学医的。这个交流深度,绝对不是能随便听听就行的。或者让那葡萄牙人赶紧学汉话,或者沈如是自己,就得去学洋文了。
沈如是不语。
泽泻声音凉凉的,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讽刺:“其实用不着么。就是只学中医,历史上也出了多少大名医呢。中医用和合天地阴阳为本,仅‘阴阳’二字,就足够人捉摸一辈子的。西医讲究的是细化整体的每一个部分,榨干了汁水烧成灰分在浸到水里油里分若干层次碾成碎末,这才算看得透彻。这是根本不一样的思路。更不用说你还得学语言——你如果只想做个好大夫,路有千千条,何必自讨苦吃呢。”
沈如是笑了:“你不用激我。你说的这些话,我大多听不懂呢。我只知道,有另一门我感兴趣的医术在眼前,只需付出些许辛劳就能学会。为何放过!”
泽泻好奇道:“那你准备怎么学习语言?”
沈如是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到当地去。其次么,就是多听多看多用了。”
…………
沈如是回了庄子。顾不上休息。就把两个徒弟都叫来。问道:“我想借西洋人的书。你们知道哪里能借到?”
华格和金井对视一下。
华格说:“宫里肯定有。”
金井说:“国子监肯定没有。”
华格说:“听说恭亲王喜欢西洋人。”
金井说:“黄毛教堂里肯定有他们的书。”
然后,两个人同时问道:“师傅你看这个做什么啊!西洋人,岂能比得上我泱泱大国?有什么值得看的!”
沈如是摸了摸下巴。问他们:“你们说索额图大人家里,会不会有……”
一句话未完,沈如是猛地回头。六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身后带着两个丫环。沈如是起身才想招呼一下。却没想到,那六格格突然动作——
她盈盈下拜道:“我想和先生学医。”
…………
屋里的人都大惊。
华格和金井互相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退下去。
今天这事情太稀奇了。公侯之女,比起一个大夫,岂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偏偏还想拜师——这事情过于稀奇,必有缘故。这缘故,最容易揣测的方向,就是桃花方向了。
两人低头暗自端详了一下沈如是。五官清楚,眉目如画,确实是好相貌。可是情挑大小姐什么的——索额图大人如果知道,非得活剥了沈大夫的皮。
六格格身后的两个丫环也是大惊。只知道自家格格最近心思重。却没想到,居然在盘算这种事情!
医生可是“百工”之一,贱业——自家格格做这个?怎么可能!
这两人齐齐跪下:“格格三思啊!”
秋鹤更加了一言:“格格你可是定了亲的人……”
六格格脸上讽刺的笑容一抹而过。正想说些什么。
却听到沈如是的声音,平静里带着几分好奇:“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729915同学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