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长风从石壁缝隙涌出,如幽冥死域被人硬生生豁开了一道缺口,森冷寒流夹杂着青芒席卷向殿宇外。
也不知这本就是殿宇的开启之法,还是白发青年单纯地只想用这简单得近乎于粗暴的方式,为自己“打开”一道门。
若是叶元点此时清醒,他就会发觉白发青年所挥出的这一刀,与天泉灌上所出现的那一道刀痕,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异。
白发青年似察觉不到缝隙中涌出的冰冷温度,夺目青芒照射在他的躯体上,也并未有阴影投射,这一切就如同他本就是虚无,不应存在于天地间。
感受到石壁另一侧传来的气息,白发青年神色微怔,平静的面庞终是起了波澜,细长石刀裂缝中的青芒明灭不定,隐隐映射着白发青年心绪的起伏。
那气息他熟悉,无论历史长河将他带向何方,他都不会将其遗忘。
哪怕曾经这白发青年的修为惊天动地,此时他的身影依旧透着苍凉与萧索,一步步向着张开的石壁裂缝踏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寒流吹拂着任绛雪单薄的身子,衣裙下的身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丹红的双唇都微微凝上了一缕白霜,然而她的步子还是坚定地一步步迈出,跟随者白发青年消失在石壁内。
唯独小蛇在寒流的吹拂下嗷嗷乱叫,本来皮开肉绽的血肉在寒流冻结下,渐渐感受不到刺痛,反倒因此令它舒爽了不少,尾巴紧紧地拽着商陆行,它的速度极快,生怕自己慢一步没有跟上白发青年,独自一龙留下面对李坤。
待几人全部进入石壁后,石壁的缝隙方才缓缓闭合,夺目的青芒在缝隙闭合的过程中内敛消失,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道被白发青年斩开的裂缝。
唯有逆云秘境的天宇之上,还是被一层虚弥的青纱笼罩,那蛮横的威压消失不见,此时在青芒的映射下,似有一种置身梦境的诡秘不真实感。
身处逆云秘境的内院弟子,皆是不约而同地向着逆云秘境的核心处靠近,想去看看今夜的这场异变,究竟因何而起。
整个逆云秘境内的众人都恢复了行动,唯独一人除外,便是李坤,他的跪拜,就好比他对上天不敬而受到的责罚,而天的责罚,人又怎能反抗。
眼睁睁看着白发青年带着几人进入石壁,李坤双目瞪得浑圆,双拳狠狠地锤击地面,可就算地面被他敲击的破裂破碎,他还是如被牢牢地粘合在地面上一般无法动弹。
郑毅茫然地看着一切发生,亲眼目睹了白发青年那一刀后,他早已没有了瓜分殿宇内秘宝的心思,甚至他都不敢上前帮助暴躁的李坤,唯恐自己若是给予李坤任何的帮助,自己反倒受了牵累,承受比李坤更为严重的责罚。
进入石壁后,耀眼的青芒消失不见,任绛雪不得不祭出无月,暂时照亮了眼前的道路,无月湛蓝的剑体波纹扭转,遥遥与细长石刀的光芒呼应,清冽地剑吟似透着欢快与灵动。
然而一踏入殿宇后,任绛雪就觉得沉闷地难以呼吸,双眸中的光亮都略微暗淡,这种感觉,竟与当初她接触苍虚内院的器塚,有着几分相似。
通过一片近十丈宽的石台,石台的尽头唯有下沉的长梯,再无其他道路,石梯昏暗无光,哪怕任绛雪的步子再轻,都有轻轻地步响回荡于石梯两侧。
可当小蛇带着商陆行进入石梯后,这轻荡的回响,就变成了闷闷的撞击声,小蛇尾部拽着商陆行,它哪里会想得那般周到,顾忌到商陆行的伤势,它每下一层台阶,商陆行都会重重地撞在后方一层台阶上。
商陆行尽管陷入昏迷,在这般持续与台阶的亲密接触下,还是不时发出一声闷哼,也不知待他苏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又莫名多出的大量淤青,又会作何感想。
白发青年也同样选择一步步走过石阶,并无半分焦急,半刻钟后,狭长的视野才又开阔了起来,耳畔传来澎湃的流水之音,原来这真正的殿宇,一直隐藏在地面之下。
一块块方长的石砖彼此链接,铺展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而众人面前,借着道器发出的微芒可以看到,青绿的瀑水从殿宇的穹顶流落,如一条浅绿的丝带从天域挂落,石砖中有一个圆形坑洞,正好盛住了这青绿的流水。
这圆形的坑洞中又有两道丝线从左右两侧延伸,直至到达石砖的边缘,环绕于殿宇的道路两侧,化为两条静静流淌的河流,流向未知的深处。
看着这青绿的流水,浓郁的生机从溅射的水雾中钻出,游荡于殿宇内,小蛇惊愕道:“生冥滩!”
在窥探到地底那条长河之后,小蛇与叶元点就知晓,整个逆云秘境的地底,都被生冥滩所环绕,然而小蛇却没想到,生冥滩竟然会出现在这座殿宇内。
小蛇望着将殿宇两侧包裹的生冥滩,心中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好比这流淌得生冥滩如凡人城池外的护城河流,在守护着这座殿宇。
“将他放下吧。”白发青年道。
他抬头望着那垂落的生冥滩,又低头看了眼圆形坑洞内,整个殿宇的底下,都已完全被生冥滩所包裹,只是不知是何种奇异之力,让生冥滩没有如往常一般,侵蚀毁坏这座宫殿。
任绛雪刚把叶元点放下,全身只觉得酸胀难耐,可她双唇紧抿,还是一声不吭地半蹲于地,扶着叶元点的身子不让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