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姚看她面露恻隐之心,连忙说:“娘娘,陛下既然没有问罪于您,便是不知道那日的事。您可千万别凑上去讨没趣儿。长公主此回险些没保住胎儿,陛下正忧心呢。”
“那你可知纪妹妹被贬为庶人,可回家去了?还是关在牢里?”
如今随便一个宫女都比她消息灵通。
“怎么可能还让她回家?关在哪儿奴婢不知道,只是长乐宫的和妃娘娘也被责罚了。她们俩毕竟住在同一座宫室之中,难免受到牵连,据说是禁足一月,罚抄《女则》两百遍。”
宁真沉默不语。
春姚当她还在想着去为纪明琢求情,便坐到她身边劝说:
“娘娘,您现在圣眷正隆,向上进言很轻省,但是冒出头去提这些事,陛下肯定会不高兴的。到时候保不了纪贵人不说,您还会被陛下怪罪,不值当的。”
宁真在纠结,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自入宫以来,她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而那一夜关于项楚仁和纪明琢的事,如果她处理妥当的话,是不是不会造成今日的严重后果呢?
正如春姚所说,她去皇帝面前求情的话,会不会惹怒皇帝,带累整个绮华宫的人呢?
正想着,外间传来脚步声。
宁真与春姚齐齐抬眸望去,是萧景润。
“奴婢参见陛下。”
“出去。”
春姚担忧地放下门帘,她不知道刚才的话天子听到了多少。
萧景润坐在了宁真面前的圈椅之上,低垂着眉眼,并未言语。
“陛下。”
宁真作势要跪,萧景润扶住了她的手臂,“朕都知道了。”
“放心,不是你的纪妹妹说的,她依旧是你的好妹妹。”
他语调平稳,云淡风轻,似乎毫不在意。
“纪妹妹在哪?”
“死了。”
如平地惊雷,宁真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陛下不要诓我。”
萧景润莞尔,“诓你做什么?你是朕的什么人,值当朕亲自跑过来,就为诓你一句话?”
这话说得戳心,明明那一晚两人散步时气氛尚可。
宁真倒也不觉难堪,只是轻声问:“不是贬为庶人了吗?怎么就……”
怎么就走了呢。
“宫外的人不需要知道详情,更不需要知道细节。那么自然是随意说上一句便可。”
萧景润顿了顿,“纪明琢那个姘头也死了,他们俩倒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如今可以去地下团圆了。”
宁真倒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润。
人命的生死,在他口中仿佛如一张宣纸,一滴墨水般无关紧要。
“宁真,你第一天认识朕?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朕?”
他抬了抬手,“说了一程子话了,也不知道给朕倒点水喝。”
“陛下何至于此?”
萧景润站起身给自己倒了茶水,不由冷笑。
室内寂静,唯有茶盏碰撞的清脆之声。
良久,他才缓缓道:“宁真,你眼里心里有很多人,就是没有朕,是吗?”
他背对而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这语气是极为失望的。
只听他继续说:“还是说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你误解了,让你以为——你在朕的心里颇有分量?不然你怎么会大胆到窝藏刺客,还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张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