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淘淘还没有加入灵管之前,臧六就经常听玉清子那个老不正经的玩意儿装情场高手说什么一眼万年、一见钟情的屁话,对于这些话,臧六是打心底里嗤之以鼻的。
一见钟情钟情的都是脸,而一眼万年更是鬼话。
可当臧六被蓝淘淘死死压在地板上不能反抗的那一刻起,他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信了。
他从小在雪山宗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根源在哪儿,他是被人遗弃在雪山里的弃婴,雪山宗的老法师下山除妖时,在雪地里捡到了快要被冻死的他,大概是命不该绝,奄奄一息的弃婴被老法师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宗门抚养。
他在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次清晰吐出口的字便是老法师日日念叨的经文,老法师笑说他合该是雪山宗的人,这是注定的。
老法师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又给他取名为嵬。
年幼时的他曾好奇地问过,为什么要叫嵬,这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老法师坐在蒲团上摸着他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殿外的皑皑白雪,道“因为你是我从雪山里捡到的,当时捡到的你时候你的一张小脸都冻青了,若是再晚上半刻连小命都会没了。你死了逃生没了做鬼,所以师父我呀就给你取名为嵬,上山下鬼,是不是很贴切?”
年幼的臧嵬听完师父的解释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在哼唧吐槽——贴切个鬼!肯定是师父犯懒不想动脑子,所以才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
小臧嵬趴在师父的怀里不满地哼唧,手脚并用地攀在了他苍老的肩膀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着师父光秃秃的脑袋,又问道“为什么我的头上没有戒巴?”
“因为你不需要。”老法师笑眯眯地回答道,用着小臧嵬听不懂的语气,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你天生属于雪山宗,却不该远离红尘事,所以你不需要受戒。”
“可和尚不都是需要受戒的吗?”小臧嵬疑惑地看着师父,心想不受戒的和尚还能算是和尚?
“咱们雪山宗的法师不一样。”老法师笑眯眯地道“雪山宗的法师可以不用受戒,也从来不修慈悲,我们只修自己。”
小臧嵬似懂非懂,老法师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抱着他从蒲团上起身,带着一身香火味儿,跨过了殿门的门槛走入了积雪中。
空气里是凛冽的冰雪气息,隐隐还带着一股勾得人垂涎欲滴的浓郁香味儿。
老法师抱着小和尚晃晃悠悠地顺着那股浓郁香味儿飘来的小屋走去,慢悠悠的声音散在了冰冷的空气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厨房里的鸡汤好像炖好了,师父带你喝汤去,这一天一只老母鸡的喂你,小嵬儿怎么总是不见胖一点儿呢?”
“您又偷了后院里的鸡?别森师父他们养得鸡都快被您偷光了。”
“不是有鸡蛋么?等鸡蛋浮出了小鸡,后院里就又有新的鸡了。”
“可老母鸡都快被您给偷光了,没鸡下鸡蛋了啊。”
“嘘——!别嚷嚷,师父偷来的老母鸡可都是喂了你的小肚子。”
“可您也吃了呀。”
“那咱俩都跑不掉,所以小声儿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后院里养的老母鸡还是被师父给偷光了,可别森师父他们却都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没过两天又从山下买了十多只的母鸡回来。
然而母鸡刚一买回来,师父就又开始偷,小厨房里天天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炖小母鸡的香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老法师躺在床上再也偷不动了,而当年的小臧嵬也长大成人,成了雪山宗这一任最厉害的大法师。
老法师圆寂那一日,雪山下起了百年难遇的大风雪,鹅毛大雪几乎能遮天蔽日。
可那一日,一个年轻的女人顶着风雪敲开了雪山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