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宝怔了怔,道:“做什么?”
那伙计面上神色混合着倨傲与虚伪,冷冷道:“两位小道长怕是初出江湖,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界?”
程怀宝奇怪道:“不是玄青酒楼吗?”
那伙计冷冷一笑道:“正是玄青酒楼。玄青酒楼只接待俗客,不作出家人的生意。”
程怀宝道:“难道这酒楼不是玄青观开的?”
伙计神气道:“不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玄青观开的酒楼,怎敢挂这招牌。”
程怀宝道:“既是玄青观开的酒楼,我们俩个也是玄青弟子,为何不能进去?”
伙计仰天大个哈哈,不屑道:“原来是两个骗吃骗喝的无知小辈,玄青观五辈道袍为紫、青、黄、灰、蓝五色,什么时候有过吊孝穿的黑色道袍,哈哈……快快滚开,不然老子叫人来打你们走。”
无名与程怀宝下山时仍在为至真老祖守孝,故此没穿平日里的那身象征着超级长老身份的浅绿色道袍。
程怀宝几曾被人如此侮辱,在玄青观里时便是掌门长老见到他也要行礼问好,想不到下了山来,竟被一个看门的小厮如此轻慢侮辱,不禁勃然大怒,两眼似能喷出火来,正待发威。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程怀宝知道,除了无名,没人的手能如此有力。
无名将程怀宝拉开,道了声“我来”,便挺胸往大门里闯。
伙计眉毛一挑,叫了声:“哟嗬,玩横的,你们来错了地方。”说着话闪身又挡在了无名身前。
无名生于山野,在他眼中只有朋友与敌人存在,其余与他无关的人或事从不进入他的眼中心中。
而在他的心中,朋友与敌人的分界极为简单,与他交好的便是朋友,与他作对,哪怕是挡住他吃饭的路的,都算敌人。
当那不晓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伙计拦在无名身前的时候,无名已将他认定为敌人。对待敌人,无名的方法简单之极,干掉他。
脑中才一闪念,脚已闪电般踢出。
那伙计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惊恐的反应,人已飞过酒楼大门,整个撞在了门内那扇红木屏风之上,红木屏风轰然倒塌,随着一阵稀里哗啦之后,便是无数惊呼尖叫之声传来。
无名从不知规矩为何物,以前至真老祖为了教会无名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这件事,不知想了多少办法,足足用了近一年的工夫才勉强让他记住。
其实无名不是记不住,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门造出来本就是开关的,进门推开就是,敲它做什么?
自此后老头便再也没教过无名任何规矩,还不够费心劳神的。
因此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也该着这伙计倒霉,碰到了这两个小祖宗。
无名仿佛什么都没做一般,一脸自然的走入了酒楼大门。
程怀宝目瞪口呆的看着无名,他见过恶霸的人,但绝没见过似无名这种恶霸程度的,也算开了眼界,只觉自己这兄弟最适合做得便是土匪山大王。回过神来的他,见无名替他出了气,心头快意之下不觉嘴上哼起了小曲,跟在无名身后悠悠然进了玄青酒楼。
玄青酒楼内无论食客还是掌柜伙计,估摸着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胆敢打上门来,一时间鸦雀无声,盯着走进来的两个黑袍小道士。
无名从没进过酒楼,自然不晓得各种习惯规矩,见到桌子上的饭菜,便以为可以随便吃用,他倒也不客气,随手抓起离他最近的一桌上的面饼,放在嘴里大嚼。
程怀宝在后面见到无名如此丢人,赶忙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饼子抢了下来,然后轻声道:“傻木头,在酒楼里不是这么吃的,看我的。”
程怀宝旁若无人的高声叫道:“怎么着?诺大个酒楼没活人了?便是死人也赶紧爬出一个来伺候咱哥俩?不然小道爷拆了这死鬼的酒楼。”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有些胆小的纷纷开溜,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食客选择了看热闹,毕竟似这两个小道士般敢捻现如今如日中天的玄青观虎须的事情还真没听说。
酒楼掌柜姓崔,名士绅,他年近五十本为玉字辈弟子中年纪最大的几人之一,只因资质一般,练了十年功夫便还俗进了这间玄青酒楼,自伙计开始做起,凭着精明的头脑与高超的手腕,一直做到掌柜。
听了程怀宝嚣张至极的话,崔掌柜终于回过神来,他早年间学过的功夫这会早已还给了师父,挺着如水桶一般的肚皮,大叫道:“来人啊,给本掌柜将这两个混账小子打出去。”
经他如此洪亮嗓门这一叫,酒楼中的伙计们轰然应了一声,纷纷展身形冲上前去,看样子都有些功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叫道:“且慢!不要动手!”
众人循声看去,竟是一个年轻的伙计。这年轻伙计姓林,原为道字辈弟子,两年前才从观中出来,自然认得两位小祖宗。
崔掌柜大怒,喝道:“小林,你想吃里爬外不成?”
伙计小林一路小跑至崔掌柜面前,低声禀报一番。
只见崔掌柜原本的怒容满面的一张胖脸突然变得煞白,随即肥肉一抖,直起身来,扬声道:“崔士绅不知是两位小祖宗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边说边一路跑到无名与程怀宝身前,又转头对兀自愣在一旁不清楚状况的一众伙计道:“混帐东西,还不赶紧把玄青阁收拾出来招待两位小祖宗,傻愣在那里做什么?”玄青阁乃是这玄青酒楼中最豪华舒适的一个包间,向来只招待玄青观的头面人物,平日里从不对外开放。
伙计们没想到打上门来的竟是名头早已如雷贯耳的玄青两个小祖宗,慌乱间轰然应是,稀里哗啦走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