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谨颇为温文的笑了笑,说道:“怎么能算威胁,我只是在给刘叔叔分析利弊。有些事情,我能查到,陆震东董锐生也能查到,您现在把烫手山芋甩出去比到时候左右为难好,不是吗?”
刘向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泄了气一般瘫靠在椅背上,说道:“你能出多少。”昆谨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不管陆震东他们出价多少,我都加3个点。刘叔叔满意吗?”
见刘向远没有表示异议,昆谨从脚下的公文包里抽出了已经准备好的转让文件,递给刘向远,说道:“如果刘叔叔没有意见,那咱们就签合同吧。”
解决完刘向远的事,等他下车走远,秘书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问道:“昆总,现在去哪儿?”昆谨将签好的合同随手扔在一旁的空位上,想了想说道:“打电话,约童依琳出来见个面。”
昆谨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一家私人会所,良好的安保系统让这里成为名流们聚会商谈的首选。童依琳到的时候,昆谨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站在包间阳台上发呆。高脚杯装着鲜红的酒液放在手边的护栏上。因为双手正撑在护栏上,背部肌肉隆起了完美的弧度。
童依琳反手关上包间的房门,端起餐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酒杯,走到昆谨身旁,看着远处的景色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觉得很神奇,这么单纯的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单纯得近乎傻……”昆谨没有回到童依琳的话,而是陷入了回忆,“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自己最好的时间里将自己跟一群奶牛绑在一起呢?”昆谨想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轻笑了两声。
童依琳看着远方出神,向着当初刚从澳洲回来的自己。仗着童天成和李玉芳对她的宠爱,肆意的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时的她只用想,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其他的全不用管,因为会有人为她将路铺平。
“后来,我故意刁难你,对付你……”昆谨继续说道,最开始他们的相处简直能用混乱形容,莫名其妙的滚上了床,然后他发现这是他仇人的女儿,于是理所当然的以报复的名义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童依琳身上。现在想想,可笑的原来不止是童依琳。“我一直想问你。”童依琳看着身旁的人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心地对付童氏?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昆谨说道,接着陷入了沉默。童依琳不相信的说:“不恨?那要用什么去解释你的行为?你知不知道,有一度我所有的希望都是你给的,可是……”童依琳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她闭上眼将泪意忍了回去。“别说这些了,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昆谨站起身,低头看着童依琳低声说道:“你的变化让我惊讶,但我不得不说你成功了童依琳。”童依琳抬头迎上他的眼神,昆谨眼里隐含的情绪太多太杂,她看不清楚看不明白,只觉得那双眼深得像是要将她陷进去一般。“六千万,景山南区的开发童氏昆氏共同进行。合同就在外面的茶几上。”
童依琳听见昆谨这么说,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她走出去,从茶几上拿起合同仔细看了起来。昆谨站在阳台门口,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跟陆震东结婚?”童依琳拿签字笔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桌上的笔拿起来,取下笔帽说道:“新闻发布会已经在准备了,后天就能见报。”童依琳在合同的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合同上昆谨早就签好了名,她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好,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昆谨靠窗框上说道,童依琳回头看他,“有必要吗?”昆谨走过来,将她手里的包拿过放到一边,说道:“就当是庆祝合作成功。”
童依琳站在原地看着昆谨不动,昆谨看了看落地窗外的阳台,这家会所地处郊区,周边环境很清幽。于是昆谨对童依琳说道:“就在阳台上吃吧,晚上从这里看下去景色很好。”不等童依琳回答,昆谨就拿起内线电话打到服务台点餐。
会所的服务员接到昆谨的要求后很是迅速的在阳台上布置起来,房间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但良好的职业培训让他们进出之间丝毫不见忙乱,甚至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童依琳与昆谨坐在沙发的两边各自发呆,既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也不见最初的针锋相对。他们俩就这么沉默着,仿佛各自将自己周围划出来一道结界,不让对方探寻,也阻止自己去关注对方的世界。
昆谨提到了从前,其实从前并没有多遥远。没有书上所写的十年生死两茫茫那么凄凉,也没有再回头已是百年身的沧桑。说起来他们的从前就算不得是什么美好的开端,所以现在这些感叹来得也实在有些故作呻吟。童依琳有些怔愣地看着一旁墙壁上的壁灯,心底里一直被强压下去的思绪又开始肆虐。
没人知道她是真的相信依赖过昆谨,她没对旁人说起过,连李玉芳都没有。她曾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可得到的确实彻头彻尾的嘲笑,连背叛都算不上。她没有什么能让昆谨背叛的,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相依而行的伙伴。只是当时的她一厢情愿的以为,至少她在昆谨的心里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地位,毕竟他们有过过去。可惜昆谨打破了她的希冀。
昆谨就那么直接的告诉她,看,童依琳,你就是这么傻这么蠢。你甚至连供我利用的意义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耍你玩儿。
等服务员将阳台布置好时,天幕已经染上了微微的深蓝。客厅里透亮的灯光斜斜地洒在阳台上布置好的餐桌之上,夜风将香水百合的暗香轻送到室内的人前。童依琳收回自己的思绪,跟昆谨走到阳台上。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中间除了香水百合还放着一座三角的烛台。烛光在渐深的夜色有闪动着,平添几分浪漫。
昆谨为童依琳拉开座椅,等童依琳坐好之后才走到她对面坐好。服务员为两人将红酒倒好之后便退了出去,还没开始上餐,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沉默了起来。昆谨在心底苦笑一声,原来已经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了吗?
“预祝合作愉快。”昆谨端起酒杯想童依琳示意,童依琳看了看昆谨,沉默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放下后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座上滑动。眼睛低垂,像是在想什么。许是夜色太过醉人,昆谨不愿再去思考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过往,他似乎从没有好好地跟童依琳吃过一顿饭,聊过一次天。
仔细想想,他其实从未好好地了解过童依琳。
“昆谨。”童依琳突然开口喊道,昆谨轻轻地嗯了一声,等着童依琳说下去。童依琳垂着眼看着自己抚在高脚杯上的手指,想了半天,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昆谨知道童依琳想问什么,她想问他原因,问他为什么。他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童依琳很久。可他没办法回答,难道要说因为你的母亲害死了我的母亲,所以我从小就立誓要斗垮童氏为母亲报仇?要说,从知道你是童依琳,是童天成的孙女李玉芳的女儿开始,他接近她就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让童氏万劫不复?
他也想说如果你不姓童该多好,如果你不姓童,那么我们现在就会是最让人羡慕的情侣,我会双手奉上我的整个世界,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只是如果,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能不能……”昆谨开口说道,童依琳抬头看向他,“能不能,就今晚,不管什么原因爱恨,不想过去未来。就当我们是很久没见过的朋友,今天只是出来聚一聚,聊聊天。”童依琳有些不解的看着昆谨,像是不懂为什么昆谨会说出这种话,幼稚得不像是他。
昆谨笑了笑,帅气的眼里盛满了阳光般的温柔,端起酒杯举向童依琳,温柔说道:“依琳,好久不见。”
依琳?!童依琳一震,认识昆谨这么久,她从没有听过昆谨这么温柔地唤过她的名字。依琳,依琳,言语缱绻宛如枕边的私语,童依琳下意识握紧了手,然后缓缓松开,举起酒杯与他轻碰,然后轻声说道:“好久不见……阿谨。”
不管了,就当是难得的放纵。最坏还能怎么样呢?她已经千孔百疮了,不在乎再傻一次。就当是她贪恋昆谨难得的温柔吧,就算口口声声地说要跟昆谨陌路到底,要从他手中保住童氏,可她心里对昆谨的幻想从没有真正熄灭过。
就算再一次被骗了,至少现在,她跟昆谨……有过这一晚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