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宽当了官员预备役之后,无论是气度还是胆子都有所变化,最显著的体现就是,话的自称,从‘人’,到了‘下官’,并且开始把话题,朝商事监的核心部分引。︽頂點說,。。
这个核心部分,就是钱。商事监的钱,该从哪来?
“慕一宽这个话的好,到了子上。”萧庭头,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正是。”魏华也停下笔,苦笑道:“算上慕一宽,咱们也就三个人,商事监的地,是英公赠的,盖衙门的钱,是两个萧家凑得,难不成连公事开销,属吏俸禄也要咱们凑份子?”
他虽然一直是闲职,可毕竟久历官场,祖辈上也都是当官的,对于衙门的‘财事’还是明白的。一个衙门,主要办事的还是下面那些个吏,这些吏的俸禄,一般都是国家出。除了隶属衙门的吏,当官的身边,还有轿夫、幕僚等等私人性质的下属,这些人的钱,朝廷就不负责了,要当官的自己出。
这两笔钱朝廷不出,让他两左右使者‘贴钱当官’也还罢了。到底,萧家如今有钱是众所周知的,几个作坊军订民订不断,跟霸占了一条钱河似得,铜钱日夜不断的朝家里淌,不在乎这;他魏华虽为官清廉,但好歹是魏征的后人,祖宗留下的,朝廷赏赐的,再加上在民间商户里那子干股,也算是家资颇丰,养他半个衙门的人也养的起。
可这这两笔钱,只能算是‘基本花销’,在衙门的运转中。人员的俸禄是相对较少的一部分,办公理政才是大头。
如果是秘书监这种闲散衙门倒也还好,属吏们平时基本就呆在衙门里,写写画画,吟诗作赋的,也没什么公事可办。可商事监草创,接下来千头百绪的事,哪一桩哪一件都要花钱,将来若是商事监壮大了,管理着全国的商户,年年的办公花销,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了。
好比兵部,算起来也就那么上下百来号人的俸禄,可一年的纸张冰炭公食车马。各类损耗新置,衙门修缮之类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就已经要超过俸禄。还有官员去各地的差旅,迎来送往,各地的军府的日常军务拨款之类的。万一打仗,那花的钱就更吓人,一场大仗打下来,比兵部所有官员几辈子的俸禄之和还多。
可人家兵部后面有户部撑着。这些钱都是户部出,国家出。自然不怕。但商事监可没有户部撑腰。
朝廷即没准备让户部给商事监撑腰,商事监也不想要,向狗一样被人养着,自然是衣食不愁的,可也丧失了自主性。要不然怎么吏部是天官呢,上朝的时候。同样是六部尚书,站在第一位的就是吏部,第二位的是户部尚书,连兵部尚书都只能站在第三。
想要自主独立,也得有本事。弄不来钱,啥都别提。
“既然你到了这个事,可有法子?”魏华问慕一宽。
慕一宽想了想,道:“倒是有个法子,还是从左使之前的‘商务章程’里琢磨出来的。既然咱们商事监,是管着商家的,那商家自然就得供着咱们,能不能按照捐钱参加明经考试的例子,让商户们每年捐钱?”
“下官自然是第一个带头的,愿意先捐五千贯。日后每年都捐一千贯。”慕一宽补充道。
“倒是个法子。”魏华斟酌了一下:“只是,未免有些以权压人之嫌,从唐律看,也没这条法令,白了,这就是个税,可除了朝廷之外,没哪个衙门有权力擅自开税……恩,左使以为呢?”
“自然不成。”萧庭直接否决了慕一宽的提议,笑道:“老慕,你脸色别难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咱们既然是聚在一起议,就有什么什么。按你的法,那叫做强取,不是所有的商户都像你这样,愿意捐钱的,要是强令的话,商事监也没这份权力。再了,全国大多数商户,连商事监是个什么玩意还不知道,怎么会掏钱?到时候有人闹起来,咱们收不了场。不过嘛……你这法子的思路,倒是对的,要从商户头上来钱。”
“那爵爷的意思是?”慕一宽道。
“两位都看了商会章程,想必是晓得,我原先以为朝廷会搞一个商会。”萧庭笑道:“可现在朝廷建了一个商事监,那这个商会还搞不搞呢?”
这两人一下子没明白萧庭的意思,朝廷既然组建了商事监,比‘商会’这种民间的组织高了一个大档次,还怎么会再组建商会?
“朝廷不建,咱们可以建啊。”萧庭道:“咱们商事监,起来是管理商户的,可怎么管?不能一家派一个人的蹲吧?大唐那么多商户,咱们得派几千人,还是几万人十几万人?难不成连一个路边的煎饼摊子,也派一个人去守着?管不过来嘛。
所以我的意思是,朝廷既然给了咱们这个管理商户的权力,咱们就组织出一个商会来,作为商事监的直属。商会的章程,暂时先按照我之前写的来,商会是半民间,半官方的,民间那一部分,由各地知名的大商户组成,还有一部分,由咱们派员,同时商会的运作,咱们负责给他们定章程,并且监督,奖励,处罚。咱们这个衙门,管着商会,商会帮着咱们,约束着商人。”
萧庭顿了顿,“你两大概觉得,来去,还是没到钱的来源,是吧?”
两人都是呵呵一笑,正是此意。
“那是因为商会章程,我还没最后定稿。”萧庭指指自己的头。笑道:“我的想法,是本着‘自愿加入,加入者交纳会费’的法子,只是一直没定下来,该交纳多少钱,所以没写。”
“这可行!”魏华头:“左使那章程我看过。虽尚未定稿,但其中有不少提及到,只要加入了商会,就有众多的好处,商会像是……像是商人的靠山,加入了商会,就不会受欺负,光是这一条,就能引得大量商家愿意加入。既然是自愿的。朝廷也不出什么话来,有个几千户愿意加入,交纳……恩,交纳那个会费,咱们商事监衙门就能运转的起来了,要是大唐的商户都愿意加入,那咱们恐怕会变成大唐第一富得流油的衙门,连户部都要巴结咱们。”
“魏右使先别过于乐观。”萧庭笑笑:“咱们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外面的大商户可未必就如同咱们想的那样,踊跃报名。大把大把的给咱们送钱,人嘛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在没得到好处之前,谁愿意先拿钱?”
“左使的是。”慕一宽头:“若是朝廷下令,强制交税,商户们不敢不交。可自愿又是另一回事了。不别人,单下官,若非下官一直跟随左使办事,今日又得见两位使者,亲身参与商事监的组建。下官骤然听朝廷新建了一个什么衙门,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让下官给钱,下官断断是不会给的,就是給,心里也得犯嘀咕,有疑虑。”
“是啊,所以右使大唐全部的商家都加入,这暂时怕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千儿八百户的,也不可能。我琢磨着,咱们一步步来,先从长安城开始,然后是京畿八县,接下来是关内道,一年半载之内,如果能让关内道一半的商户愿意加入,已经算是成效斐然了。”
“这么看来,倒是我想当然了。”魏华摇头苦笑,在纸上记录下来。
“右使诗书传家,不晓得这些也没什么。”萧庭挥挥手示意不必挂怀,然后对慕一宽道:“想让人自愿加入,一来先要让人家晓得,商事监和‘商会’到底是干什么的,能带给他们什么。老慕,你在关内道人头关系都熟,各地大城镇的也都有铺子人手,就烦劳你去做一个‘宣传’,从大商家开始,最好有几个大商户加入商会,先按照《商会章程》把商会的架子也给它搭起来,有了大商家的加入,吸引那些中商家。”
“左使放心,这事交给我办。”慕一宽道。
“还有个就是会费的问题。”萧庭接着道:“一开始,这个会费,不能收高了。朝廷让商户捐款,赋税翻倍,或者直接捐一大笔钱,商会们都乐意,一方面是因为朝廷有这个威信,让人信服,二来朝廷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大好处:能参加明经。这两者,咱们现在都还不具备,所以,会费不能太高。”
“还请爵爷示下。”慕一宽道。
“十二个字‘上不封,下至一贯,十中取一’。有那愿意报效的,比如老慕你把,你愿意一年捐个几千贯,你心甘情愿,也拿得起,咱们自然不好不收,免得寒了你的心。这就叫做上不封,你有钱你乐意,你出多少会费都成。
也有那些个跟咱们不熟悉的,抱着疑惑的态度的,不想拿太多钱,或者中商户,本就没太多钱,一年拿出个几十贯来,都等于在割他们的肉,这些人想加入商会,靠着商会和商事监的大树也成,那按照他们每年的税赋,十成取一成。大唐商税本就不高,十中取一,不伤大雅。”
“至于下至一贯,这也好理解。大唐最多的,还是那种铺子,酒肆,甚至是街头路边的摊子,赚不了多少钱,一年的赋税还不到十贯的,算下来,十中取一,那就是一贯钱也没有。这样的人虽然没什么‘油水’,可反而是人数最多的一部分,是商会的根基,商会也得收也得管着,对于一年赋税不到十贯钱的,咱们就不必按照十中取一了,统统收一贯。”
“那要是一贯都交不起呢?”魏华忽然问。
“一年下来,一贯钱都交不起,这样的人还做什么生意,早早回家种田就是。这正是个人尽其才,各司其职。”萧庭哈哈一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