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农业联合公司的股份配给,不光在那几个老农眼里是天上掉馅饼,在大多数眼里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香饽饽,根本不用干活就能有公司花钱养着,年底还有一大笔分红,这种好事谁不想。
想拿股份也不意味着什么,人之常情。况且有了股份之后,这个公司的盈利就和自己的收入息息相关,这个道理没什么高深的,是人都明白。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想拿股份,反而也透露出一份愿意为公司出力的念头,
不过萧庭琢磨了片刻,最后还是对慕一宽摇摇头:“这个股份嘛,暂时不能给他们。”
人都是要有个奔头,或者说像驴子一样,鼻子前面挂着个永远碰不到或者很难碰到的胡萝卜,才会有最大的朝前走的动力。那些散养户们,和萧家庄子上的老农户性质不同,庄子上的老农户,从身份从属上来说,就是萧家的人,萧庭一句话一个心意就能管住他们。同时,他们全家老小都在萧家庄子上,几代人享受着萧家的恩惠,在他们眼里,这个兰陵农业联合公司,其实就是家主萧兰陵,这两者是合二为一的,因此,为公司出力出智甚至卖命,感情上来说是主动积极的,道理上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些散养户不一样,他们和萧家几乎没什么关系,甚至和即将要成立的畜牧公司。也没什么实际的关系,说白了,最初联系的纽带。就是一个利字。
关键是,农户和商人,的确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更重感情,只要能满足他们生活所需,他们或许也会去琢磨利益,但更多的会考虑到感情。而后者。刚好相反,得利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得到更多的利。
这不是孰高孰低,谁好谁不好的问题,但既然现实存在这种情况,萧庭就不能不考虑到。一开始就给了股份,以后还用什么去激发这些并没有太多关系的散养户的热情。一次直接分派股份,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加入公司的好处和将来,如果次次都直接分派股份,就会形成一种惯例,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不给都不行,这和萧庭的目的截然相反。
“这就和农业公司里,普通的农户没什么区别了。小散户还好说,那两家大的,只怕要费一番口舌。”慕一宽琢磨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很简单的道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既然没有巨大的利益催动,我本来就是当地行业领头羊,何必屈尊降贵去受你的管。
“你跟他们说清楚,现在不给,不是永远不给。”萧庭对慕一宽道:“所有的散养户。无论是养什么的,也无论原来的规模大小。只要能琢磨出提高生产力的法子,都有一笔钱作为奖励,钱的数量根据这法子能提高生产力来定。每年下来,拿到奖金最多,也就是提高生产力最高的两个人,会给股份。这个事我会支会商令司,拟一部公司法,关于股份的事,会在这里面提及。”
“万一他们还是不愿呢?”慕一宽问。
萧庭看了看慕一宽,没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了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关的话:“老慕,咱们平时当朋友处,有说有笑的时间长了,你好像忘了点什么吧?”
“恩?请爵爷明示。”慕一宽一愣。
“商会嘛,自然是为商人谋福利的,可你别忘了,你的老本行。”萧庭冲慕一宽呵呵一笑:“能从一家炊饼摊子做起,到如今铺面遍布整个关内道,这几十年的商海沉浮,怎么对付一两个不听话的散户,这法子还用我教你?”
慕一宽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我晓得了,爵爷放心好了。”
“不要违法,门口广场上面还在搞拍案惊奇呢。”萧庭笑着叮嘱了一句。
“正如爵爷所说,这点子事都要违法的话,我这几十年的饭当着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慕一宽道。
“那就成,着手去办吧,先把公司的架子搭起来,人工地皮什么的,慢慢来,不着急。”
萧庭说完,和慕一宽一块走到门口,慕一宽告辞而去。他倒不是刻意的送慕一宽,而是来看看今天的每日拍案说法。
自从萧家搞了这个类似评书场的东西,萧家作坊干脆每隔七天,在有拍案惊奇的那天放一天假,形成了一个初步的‘周循环’,按照萧庭的话这放假的一天就叫做周末。
谁也不晓得为什么七天就要叫做‘周’,不过大家都知道周末这一天不用干活,还能拿钱,还有免费的评书可以听,一到周末的下午,门口的广场上就聚满了人。
萧庭来听过两次,觉得效果还行,而后就不怎么来了,他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场面。今天特意来瞧瞧,是因为听说阎立本回来了。
从过完年之后,阎立本就不见了人影,全国各地的游山玩水写生去了,把将作监的一摊子事全部交给萧守道。这也瞧得出来身体健康的重要性,阎家兄弟两个年岁相差不大,可阎立德已然是个半老头,腿脚都不太灵光在,在萧家庄子上走几步还成,去旅游怕是力所不及的,阎立本恰恰相反,不光看着年轻,身子骨也好,时不时的就背着包,丢下工作,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阎立本回来倒没什么,小阎兄不是个拘泥礼数的人,之所以萧庭想去瞧瞧,是因为这次阎立本不光是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据说是他在汴州时候认识的‘小友’,官不大,一个从七品的判佐。地方法院的小公务员。
这种芝麻绿豆的官,又是外地官员,放在长安城里真叫做一个比狗还多,本是不必萧庭亲自迎接的,想见萧庭的面都得排队。可萧庭听说了这人的名字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瞧一瞧。
这名小公务员,叫做狄仁杰。字怀英。
在门口的人群里找了半天,才在中间最热闹的人群里发现了阎立本的身影。小阎兄根本没在听评书,不知道从哪搬了个桌子,正在作画,他身边坐着个看上去和萧庭差不多大的年轻后生。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