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冥夜接过药瓶收了起来,而后望向梁以欢道:“父皇母后可是微生钰所杀。”
似是询问似是坚定的语气,分明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梁以欢垂下眼睑,轻轻颔首道:“微生钰亲口承认,他意外将母后跟父皇害死。”
“为何不报仇?”北唐冥夜眸光深深地望着梁以欢,蹙眉道,“即使母后对微生钰再刻薄,他也不能作出这等弑父杀母之事,如此灭绝人性之人留在世上,只会是种麻烦,我知你怜惜他身世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一再姑息,并不像你性格。”
“报仇?父皇都原谅了他,让我如何报仇?”梁以欢长嘘口气,继续道,“死者为大,在父皇心中一定希望钰儿能做一个好的国主,我能够体会他的那种心情,在他心里一直将微生钰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即使母后如何逼迫于他,他都想将皇位交予钰儿,怎奈天意弄人,他竟然死在了钰儿的手中,但是我知道,父皇不恨他,父皇心中对钰儿有愧,身为人女,我自然也欠钰儿一份情。”
“以欢……”北唐冥夜笑着将梁以欢拥入怀中,叹息道,“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若是知晓有人会成为你未来路上的绊脚石,你一定会将其斩杀,而如今,你的思量,你的顾虑都如此周全,为夫自愧不如,既然你说你前他的一份情,那么为夫也甘愿欠他一份情,日后交手,为夫必定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梁以欢慌忙抬手捂住北唐冥夜的唇,正色道:“不,冥夜,放他一次算是还了这份情,当我们第二次交手,若他还是无法控制大祭司,你一定要杀了他,大祭司冷血无情,留着大祭司只会让天下大乱,况且以大祭司的能力,若你真的留手,只怕会对你不利,我虽感念父皇心意,却也不是什么圣母,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放过他,所以你要答应我,如果你跟他交手,一定要拼尽全力。”
北唐冥夜轻轻抬手,拢了拢梁以欢的额发,柔声道:“我知你担忧我,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自己没事,为了你,也为了嗨宝,更为了还未出世见过爹娘的孩儿,我都会让自己没事,以欢,时至今日,我才得知,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如此重要,为夫高兴。”
“你啊,又取笑我。”梁以欢羞赧的低下了头,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北唐冥夜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清明如洗的眸蒙上了一层阴霾。
秦翾已经仙逝,休便无了之前的用途,而此时最需要休的人正是他自己,只是此时此刻,大敌当前,他并不想这么快的服下休,况且就算服下了休,也只是能起到延缓寿限的作用,他身中两种奇毒,已是无药可解,又何必浪费这颗休呢,他担心,这次放了微生钰,以后会迎来更加难以解决的困难,留着休,自然就有了一份生机,这无论是对以欢也好,对嗨宝也罢,都有好处。
人一旦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照顾自己的妻儿,便会有无穷尽的动力,北唐冥夜就是如此,现在的他只是为了妻儿活着的。
曾经的热血豪情,曾经对能力的追求,此时都化作了泡影,经历了这么多,他只希望能够成为妻儿的保护伞,让他们平安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在这种乱世,这样的愿望都是一种奢望。
若有一天,他有机会能平这乱世,也定当是为了自己的妻儿。
不知不觉间,北唐冥夜也发生了很多改变,经历种种磨难,早已磨掉了他的锐气,颇有仙骨之风。
另一头,微生钰被金逸救走,失去一条手臂的金逸吃力的拖着微生钰进入了一个山洞,并用凉水将其泼醒。
冰冷的水唤醒了昏迷的他,微生钰脑中闪过跟梁以欢打斗的种种,蓦地睁开了眼眸,当他发觉自己正处于山洞当中,警惕性极高的扫了四周一眼,当他看到断了一臂的金逸正站在自己身旁时,这才卸下了防备,冷声问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金逸紧紧蹙眉,咬牙切齿道:“这是被梁以欢斩下的,一臂之仇,他日我一定会报!”
“就凭你还想找她报仇?”微生钰轻笑着拭掉脸上的水,鄙夷的睨着金逸道,“以你的修为,若是没有我,你连梁以欢的头发都碰不到。”
“金逸求主人赐予我力量!”金逸蓦地跪到地上,匍匐在地,恳求道,“主人,求您给金逸更强大的力量,当金逸看到主人从《异世录》中飞出附身于微生钰身上的时候,金逸便知道主人拥有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事间这群蝼蚁可以比拟的,如今微生钰的肉身还未修炼完全,主人您需要有人护法,请您将力量赐予金逸,金逸必当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微生钰冷哼一声,蓦地抬手甩了金逸一记耳光,“即使我如此待你,你也愿意誓死效忠?!”
金逸僵硬的昂着头,抬起仅存的那只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甩了数个耳光,一边打着自己一边明志道:“无论主人如何对待金逸,金逸都愿誓死效忠主人!”
一时间,山洞内回响着金逸的巴掌声,脆生生的巴掌声中还夹杂着微生钰若有似无的笑声。
微生钰,不,应该是附身在微生钰身上的大祭司,心中十分明白金逸为何一定要得到更多的力量,金逸一直都在用自身的力量来供养一个只有灵识的泥娃娃,这个泥娃娃便是莲馥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