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这话的用意,就是想要挑起三个人的内斗。但他还是太小看他们的儿子。即便现在好似已经稳定了局面,但这大殿之内,掌握着优势的还是承平帝。三人的共同默契那就是先让皇位空出来,等拿下了这个人再去争。“父皇,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担心了。”
穆王冷笑着开口,“儿臣们也不想弄成这样,但这是你逼我们的!”
“这些年,我,二哥,四哥,哪一个不是对你敬重有加、忠心耿耿。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哪一样没有做好?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作过亲生儿子。”
“扶植我们几个,就是希望我们彼此互相争斗,几败俱伤,最后好让你的这个亲儿子能踏着我们的尸骸,登上九五之位!”
穆王指着承平帝怒声道。在座的满朝文武都很吃惊。五皇子夏侯洙?陛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五皇子,对了,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昇王,一个也就是最近才冒头的不受宠的皇子,竟是整件事情背后的大赢家吗?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都是他的儿子吗?纵然有些偏私,也不至于将其他儿子给逼得都要造反啊!穆王为了之后晋王登基能少一些阻碍和议论,此刻却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夏侯庸夏侯洙父子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你胡说些什么!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大胆逼宫还敢对朕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朕射杀——”他刚要下令,穆王大喝一声。“我看谁敢!本王要是死了,你们这些人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外面已经被骑兵队和听从晋王号令的数百禁卫军给掌控局面了。骑兵队加入后,很快就冲散了承平帝这边的防守,将他们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从外面那些人猖狂的吆喝声,也知道他们占了上风。很快就会攻入大殿。朝臣们惶惶不安,都不知道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是誓死保卫陛下,还是见风使舵,在需要时跪拜新君。这个场面有一些出乎承平帝的预料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巡防军脱离掌控。他阴冷地看向一直稳坐在那里的楚王。“楚王,你是怎么让朕的巡防军乖乖听你的安排和调度的?”
他让卓隐暂时接管巡防军,时机差不多后,就将卓隐撤了回来,把巡防军交给了自己的亲信。暗卫。即便是晋王、楚王、穆王那些人,也没有办法轻易接触到他的暗卫。他们的身份只有承平帝知晓。房梁上埋伏的这些人手,是他豢养的杀手,也是他最信任的暗卫。“父皇啊!让我怎么说你,你这个人,谁也不信任,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防范着。”
夏侯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风度翩翩,自信怡然。他站在这大殿之中,好像她才是这大殿之主一般。“为你卖命的那些手下们,一个不合你意,就会被你解决掉。为了维护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你连对你最忠心的卓隐都可以想杀就杀。”
夏侯·烂泥扶不上墙·洙,听着夏侯樽毫不掩饰地对他的嘲讽,眼里闪过恶毒之色。“卓隐,你的暗卫大统领,在这个所谓的最不受器重的好儿子身边,待遇比条狗都还不如。明明是为他着想,却被他排挤、羞辱,甚至是杀害。”
“卓隐愚忠,他或许不会痛恨你们父子,其他暗卫呢?真当他们都不知道吗?他们也长了眼睛,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些个暗卫兄弟,应该都记得你们的大统领在陛下面前维护过你们一次又一次吧!也没忘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谁总是冲在最前面!”
房梁上的那些暗卫们,脸上都出现了迟疑。“你住嘴!卓隐是最忠心于朕的,他要是在这里,面对你们这些个乱臣贼子,一定会毫不犹豫诛杀了你们!暗卫的第一首则,就是忠君,你们都忘了么!”
这一句话,成功喝住了那些开始动摇的暗卫们。夏侯樽轻笑。“父皇驾驭奴才,的确很有一套。但暗卫中,总有一些清醒的人。”
这话让承平帝霎时明白了。“想要掌控巡防军,不只是要让吴统领听你的,还要其他四门的将军相互配合于你。你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承平帝无法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还要求别人为你卖命?我让他们为我做事、听我的话。不只是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事成之后还能够高官厚禄。谁不想做新朝功臣?又有谁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得一辈子像一只阴沟老鼠一样生活?”
说起来真可笑。夏侯庸自私无情得厉害,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谁也不相信。可骨子里却是刚愎自用,总认为所有人都是他手中之棋,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才不相信,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启用的最信任的几枚棋子,居然都背叛了他。而且用的方式还是那么的老套。许他们高官厚禄。可往往事情就是这样。晋王和穆王都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也不认为能让暗卫背叛承平帝,所以压根不从他们这儿入手。夏侯樽就不一样了。巡防军被陛下强行夺走了,他不急不忙。想抢走啊?行!让你拿回去。只是拿回去后,这把刀是向外还是向内,他可就不保证了。而夏侯樽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这段时间也没有引起一点怀疑,那是因为早在承平帝拿回巡防军节制权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骆无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暗卫身份神秘莫测,但骆无香有自己的特殊渠道。他已经摸清楚了几位重要人士的身份,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去路,跟他们谈一笔交易。要是那些性情不太好、上来就要动手的。骆无香也可以先制服他们,再让他们好好听他说话。他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过往干的事情,虽然脏,能力却毋庸置疑。他拿下过不少人,有一些动狠的,还有一些则用言语便能让一个人缴械投降。“我可以放了你们,不杀你们。但你们以为现在回去,还能活命吗?陛下要是知道有皇子曾经接触过你们,那不管你们有多忠心,下场也只有一个。”
这一段话,可谓是诛心了。背叛皇帝得死,不背叛还是死。那为什么不放手一博?这种日子过够了。他们也想要封王拜相,也想要站在日光下,娶个媳妇,生个小子。“干了!”
他们最终一拍大腿!“不可能!”
承平帝有些受刺激,“一个两个就算了,他们都背叛了朕?”
“这就是你平日凶残多疑的结果!夏侯庸,你也不想想,你这些年,除了秘密保护起来的夏侯洙。你的女人、儿子,哪一个得到你片刻真心?”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她是发现了你的阴谋,明白了你自始至终对她只有利用。伤痛过度缠绵病榻之际,被你亲手给闷死的吧!”
夏侯樽突然道出了当年蒋皇后死亡真相,这让大殿内再一次嘈杂起来。“放肆!!皇后病逝,朕也悲痛不已,你却还在这里陷害于朕!你这皇位还没有坐上呢,就已经开始想着要抹黑朕、往朕身上泼脏水了?”
承平帝大怒。“朕早就看出了你们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不敢轻易将江山交给你们。今日这局面,就证明了朕的判断!”
“哈哈哈哈哈!”
穆王上前一步,大笑着说:“父皇,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儿臣都佩服!”
“蒋皇后是怎么死的儿臣不清楚,不过当年太子哥哥,应该就是你授意别人做的吧。”
大殿里闹哄哄起来。太子,在群臣中可是颇有威望和人望啊。在这里的不少臣子,当年都还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是他发掘出来的。太子突然离世,让他们好不悲痛,也惋惜着大晟国少了一位优秀的储君。太子不在了,这些人选择继续为朝廷效力,不愿意辜负了太子殿下当年那番赏识之恩。纵然朝廷多乱象,他们也始终兢兢业业,就想着为朝廷多出点力,能改变一点是一点。如今朝堂上的一些清正之士,还没有寻找门庭庇护的,多半都是当年太子的人。太子的死因这些年也没有人怀疑过,承平帝自然不用清洗太子府的旧人。还为了彰显他对太子的厚爱,有不少人得到了承平帝的重用。当然,后来才明白,所谓的重用,其实没那么简单。不少人已经被架空了权力,根本做不了主。“无稽之谈!”
承平帝一甩龙袖,“为了能有合理名目逼宫造反,你们还真是好样的啊!但证据呢?将这么严重的罪名推给朕,不会只有你们空口白话吧?”
百里飞燕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以承平帝眼下的处境,他应该尽快出手。抓住这些皇子和大臣们,只要他们在手,外面那些人打得再厉害,那也是投鼠忌器。他不但没出手,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而且百里飞燕很了解这对父子。她先仔细观察过夏侯庸,虽然疾言厉色,但其实并不惊慌。而夏侯洙呢?以他的性格,哪怕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也应该站出来帮自己的父皇说几句话,可他并没有。只怕这对父子还有后招啊。也对,这才是百里飞燕了解的他们。三位皇子事先没有串通,却达成了默契。晋王控制了一部分禁卫军,在前面开路。穆王有骑兵队,畅通无阻杀进宫内。而楚王的巡防军,先是授意他们放穆王的骑兵队进城,然后又在宫中大乱后,让巡防军来收拾残局。计划很完美。唯一有隐患的就是这个大殿。但就算承平帝控制住了所有人,也难保这些人不会鱼死网破。所以这只能作为一种手段,他一定还会留有后手。那么后手在哪儿呢?城外驻军?这么点时间,应该赶不回来吧?而且百里飞燕早就已经让人在沿路等候。要是发现城外驻军的身影,提前示警,现在并没有得到消息。禁卫军!对。在这所有的布局中,还有一部分没被晋王掌控的禁卫军,被承平帝自动踢出局了。而不管是晋王、还是楚王穆王他们都忽略了这支禁卫军。这是很正常的思维逻辑。因为禁卫军已经被晋王渗透了,承平帝根本不可能再信任他们,所以这才抽调了一部分的巡防军进入都城,护卫宫防。原来的禁卫军,则被打发到了南门守门。南门,离得是远一些。谨慎起见,晋王他们也派了一部分人马阻截着南门有可能的攻势。可因为逼宫造反,人数本就有限。留下来的人手根本不多,南门的禁卫军要是突然发难,这么点人根本顶不住多久。承平帝这边,只要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就可以杀回来!到时候,局面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想到这儿,百里飞燕看着上首挺狼狈的夏侯庸,心中冷哼连连。看看这戏演的,是真好啊。之前他们总说夏侯庸谁都不信任,可从今晚的布局来看,他还是挺有一手的么。禁卫军被人渗透得这么厉害,还敢在关键时刻用他们。以至于将晋王、楚王他们都给骗过去了。但这就是夏侯庸。如果只有心狠手辣和多疑猜忌,那夏侯庸也没法坐上高位。这个人,其实很善于蛊惑人心,很会把握人的心理。要不然那么多女人、儿子这些年都被他的假面骗过了?想必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在夏侯庸的预料之中吧。甚至是禁卫军,晋王想渗透,那就让他如愿了。只是,晋王他们接触了谁,在宫里有哪些动作,都处在承平帝严密的监视之下。唯有一点,百里飞燕还没有想明白。那就是绿衣人的手段相当高明,承平帝又是怎么辨别自己的属下有没有被影响呢?身为九五之尊,身边有些个能人异士,百里飞燕一点都不奇怪。她只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自己前世今生,居然都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