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一澈惊骇地盯着即荣的笑颜,手一抖,药碗险些摔在地上。
“嗯……”即荣眨了眨大眼,头轻轻枕在离墨小腹上,许久闭上眼缓缓道,“在梦里见过。”
“这样啊。”
窗外忽然起了风,长孙一澈别过头以袖掩面,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却突然眉头一皱,只觉这碗药的味道如此熟悉,一开始他还没发现,这味道不就是五年前离墨每次来月事时,他熬给她喝的吗?
而这药方,是当年明川一脸嫌弃交给他的!
刚才他和上官昊去抓药,结果七味里缺了一味,只好凑合着买了六味赶回来。
而青黛熬的这碗,却正正好好是七味。
土方法?
眸光不由深邃,思绪陷入回忆,当年离墨躺在床上,蜷缩着小身子,像只猫儿撒娇般哼哼道,“一澈,我肚子好疼啊。”
“这样呢?”他从身后拥住她,双手轻柔地揉着她的肚子,那时候她的小腹平坦光滑,没有一丝皱纹疤痕,“还是很疼吗?”
“疼……”她噘着嘴,黑瞳含着水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我会不会就这么疼死啊?”
“傻瓜,哪有那么容易死。”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扶她坐起身,将一碗药递到她唇边,轻声诱哄道,“那喝药吗?”
“你喝一口,我就喝。”
“胡闹!”他脸微微泛起胭脂色,有些窘迫道,“这东西我怎么能喝?”
“那就让我疼死算了!”
她咚的一下倒在床上,攥着小拳头,眼中却闪过阴谋得逞的坏笑,“师兄快来救我啊,长孙一澈他凶我!”
“好好好!”一听明川,长孙一澈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烦闷地喊了一声,“我喝就是了!”
说罢,赌气似的吞了一大口药下去,可是刚喝了一口,就差点反胃全吐了出来。
“唔!”
“哎!”离墨蹭的爬起身,一把捂住他的嘴,笑的幸灾乐祸道,“不能吐出来啊,吐出来就不爱了,再多喝两口!”
最后离墨笑吟吟地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而那一碗药却全都被他喝了去。
回忆淡去,长孙一澈看着汤药微微一笑,对即荣道,“即荣乖,把眼睛闭起来,爹爹叫你睁开时才能睁开,知道了吗?”
“嗯。”
小家伙不知所以地用双手捂住眼睛,而长孙一澈则喝了一口药,俯身将药汁哺入离墨唇齿中。
一碗药见底,他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离墨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神智却还飘在九天之外,长孙一澈身子一紧,见她伸出右手轻柔地描摹着自己的眉眼,目光有些迷离。
那手指冰凉,犹如那年第一场雪,很小却冷入骨髓。
“我梦见你来千叶门接我了。”离墨望着他的眼睛,傻傻一笑,似乎一切回忆还都定格在当年,“我看见了。”
这双眼承载着太多太多他们的回忆,虽然恨极了当年的他,却依旧舍不得将眼睛挖掉。
爱是当年的放肆,恨是今朝的铭心。
多少次从疯人崖绝望的夜里醒来,都是因为这样一双眼,不管是恨大于爱,还是爱大于恨,都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