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场外挑好了马匹和弓箭,宗不器上马,将云筝安放在身前,从围场东门进入,和奚东流分头各自狩猎。
此刻正是日跌之时,西方斜阳照进林中,虫鸟啾鸣不止,小兽跳跃其中,宗不器忽然道了声“坐稳”,张臂拉弓,瞄准了一只野兔。
云筝顿时尖叫着捂住眼睛。
“嗖”的一声破空利响,那箭斜斜钉在了泥地上,兔子早已被惊得钻进草丛中。
宗不器叹了口气。
在云筝三番两次的惊动之下,宗不器屡屡射空,于是无奈地问:“你到底吃不吃了?”
“哥哥,这怪吓人的……”云筝眨巴着眼提议,“我们去吃奚东流猎的吧!”
宗不器无语望天,片刻后勒缰转向,去和奚东流会合。
奚东流已颇有斩获,但都是些兔子、山鸡之类的小兽。他一心要和宗不器比赛,四处转着找更大的猎物,忽见前方大树下卧着一只斑鹿,忙张弓搭箭瞄准,箭飞出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娇斥:“不许射!”
奚东流手臂一哆嗦,箭枝射偏了几分,直直地钉在了树干上。
转过头,惊讶道:“你们竟一只也未猎到?”
“我哥哥不喜杀生!”云筝辩解,说完又指着树下那只鹿,“它肚子里有鹿宝宝。”
那鹿正惊恐地睁大双眼,挣扎了一下,却站不起身。
三人赶到近旁下马察看,它的肚子确实异乎寻常地大,后蹄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伤了,地上流了一滩血。正思量着如何处理,忽听背后传来人声:“息影,着人将鹿抬出去治伤。”
转过身,见太子纪承嗣高坐马上,忙拱手行礼。
纪承嗣下马,摆手道:“不必多礼。尔等心慈仁善,本宫这是第二次见了……”突然神色一滞,转头对侧后方抬手,“二弟不可!”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锐利的箭簇泛着幽幽冷光,擦着云筝的耳边掠过,直直钉在了斑鹿的腹部。
宗不器瞬间回过神,一把将云筝拉到身后。
她的左耳外廓被箭簇划破,冒出了血珠,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吓得张着小嘴,愣愣地不会说话了。耳朵上火辣辣的痛感袭来,嘴巴一瘪,眼中霎时涌上泪花:“哥哥……”
宗不器微微蹲身,将她圈在身前,轻轻拍抚,面上却一派冷凝,眸色寒厉地盯着打马而来的人。
二皇子纪承望身穿绀青色衣袍,长眉入鬓,狭长的眼梢吊起,桀骜又轻佻地瞥向树下站着的四人,悠然下马,对太子随意拱手,慢声道:“皇兄。”看着地上已经死透的斑鹿,皱眉轻啧一声,“皇兄说得慢了。”
纪承嗣沉着脸不说话。
纪承望挑眉:“既是我猎的,那我便带走了。”挥手命侍卫将斑鹿收起来,忽地瞥见奚东流身后的马,嗤笑一声,“东流,你常与皇兄在一处,射猎的功夫也退步了,竟只得了这些!”
“比不得二皇子殿下!”奚东流面色愤愤,眼中冒火。
纪承望嘴角微勾,转身欲走,忽又停下,沉着脸看向宗不器:“大胆!你是何人?见了本殿竟然不拜,江留——”
侍卫江留应声走到宗不器身后,举着剑柄向他的膝弯拍下。
“住手!”纪承嗣沉声喝止,温润的面上显出几分怒意,“你眼中可还有本宫这个太子?还不退下!”
江留怯怯地看了眼太子,又转身看着二皇子,手臂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纪承望阴着脸,抬手示意江留退下,对太子微一拱手:“臣弟怎敢无视皇兄,臣弟告退。”说完翻身上马,掉头便走。
宗不器突然俯下身,轻声道:“蛮蛮,闭眼。”
云筝眼里包着一汪泪,委屈地看着他,抽泣了一下,听话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