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现,赵瑜像被雷电击中般,险些栽下马。
他和小乔耳鬓厮磨、朝夕相处一年多,没察觉小乔本来就是个女孩!
在去往江南的商船上,船主曾笑着说兄弟俩生得真好,做哥哥的端雅俊美,弟弟机敏伶俐,像个女孩儿般秀气。huā桥县街头,周五那伙人说这小鬼生得乖巧清秀,带回去养着,长大了便是个可人小倌儿。莲huā村潘二娘责怪小乔成日里爱钻女人堆,而小乔多与大妞、二妞亲近,与四蛟等小男孩虽然玩得很好,但她明显和他们不一样:不跪地、不靠墙、衣裳保持干净,没有男孩们特有的汗味,身上气息甚至带着种淡淡的香味。
她睡过的被窝里也有那种香气,他认为是huā香,还曾抱怨她往衣橱里放太多晾干的香huā瓣,男人的衣裳不要熏得太香,细细想起来,商船上、冬夜里兄弟俩挤在一起睡取暖,就若有若无地闻到这种淡淡香气,他察觉到了,那时认为很正常:同胞兄弟,自己爱干净,弟弟体香清新好闻没什么奇怪的!
她和四蛟玩得高兴,四蛟偶尔伸手搭在她肩背上,她会很快甩开,还连带给四蛟一个眼刀,汪浩哲也觉得正常: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何况男人之间勾肩搭背的很难看。
她在小溪边借口那边有人过来,阻止三豹几个脱裤子下水,被一条水蛇吓得呼天抢地,小脸都变了形,抓住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直攀上他的脖子再不肯下来!
最惊心是那晚她夜半生病,浑身火烫,一身汗湿却不许人替她换衣裳,也不准他靠近帮她擦洗,他生气之下扯断衣带,把她上衣拉开,露出细瘦的小身子,她哭得那个凄惨,满脸泪水,声嘶力竭仿佛要死了,他不得不妥协,心想由着她,自己赶紧去找人拿药,很快就回来,到时她动不了再说……
赵瑜像只木鸡呆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目光悲喜莫名:韦越云第一次在街上看见他,眼睛都直了,与其说是惊吓失态,不如说是震惊无措,依小乔的性格,惹不起她躲就是了,没有必要害怕,王威于她,可能还不如一条水蛇来得恐怖!
她认出来了,知道他是哥哥,可是她选择了躲避,不认他!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怕他万一不认?会获罪?
冒认皇亲是重罪,小乔把他当成哥哥,在一起住了一年多!
是这个理由!一定是!
七八岁的时候就那样冰雪般聪明,会避凶就吉,如今长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又分别多年,小乔怎敢轻易相信他!
何况他的冷漠,凉薄令她寒心,认不出她来也就罢了,让她跪在雪地上……流huā镇那位大夫曾慢条斯理对小乔说:你禁不得冷水,以后就不要下河。潘二娘拿银子替小乔刮肚皮,银子黑成一团,潘二娘说:这是寒气!
赵瑜闭上眼,一颗心跌下谷底:方远志说她病了一场,他认为是被吓的!
他还不如她身边那个护卫,那护卫故意将她迫退几步,不然她就得跪在雪水横流的泥地上!
她病了,谁照顾她?
身边有婆子丫头相随,还有两个相貌俊秀的护卫,竟然又有了一个哥哥!这个哥哥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像他一样,乱认来的?
赵瑜倏地转过头,目光凌厉扫向罗允真,罗允真心脏猛地缩紧,抻长了脖子朝另一条街张望,眼里忽地跳出一簇亮光:“王爷,有消息到了!”
二等侍卫曾德平气未喘匀,立即上前禀报:明面暗处双管齐下同时打听,大致如此:韦华陶,二十二岁,六品千总,仪表不凡,处事勤谨踏实,多金好交往,为人活络讲信义,一直受信义侯府关照,多得龚参领提携,近期有威义侯府的人频频来找他,据查,说是威义侯看上了韦华陶的妹妹,欲求娶,韦华陶以威义侯已有妻妾为由,坚拒,威义侯府的人来了几次之后,韦华陶便出事了,只是关起来,好酒好菜伺候,并未亏待。但专门往外发散消息,说韦华陶犯了重罪,韦华陶有随身小厮守在营区外,每天愁眉苦脸守候,得了消息就跑回城,想是报与家人知道。
赵瑜问:“你们如何处置?”
“只说端王府指名要韦华陶,教他们立即放人!韦华陶一出来,便有几人出了营区,军士指认:其中有威义侯府的人!”
赵瑜冷哼:“威义侯,此次去西边立了个小功回来,想讨要什么样的赏赐呢?”
他略一沉吟,吩咐罗允真:“信义侯与威义侯,必有通气,你去一趟信义侯府,告诉他,看在孙小姐的份上,不寻他错处!事情怎么来的,还请他怎么消掉!韦越云这个名,不是他信义侯和威义侯可以提起的!敬王那里,他也要有说明。至于城外守备营,知会方非、徐厚予……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