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坐在棋盘边,双手撑着腮帮子,继续记棋谱——或者说是记内功心法。
老头极有耐心,又或者是因为年岁太大,经常说到一半,便会沉沉睡着,过个一盏茶的时间醒来,接着教。段瑶也不催,若是见他睡着了,便自己将棋局摆回原位,又继续一步一步回忆方才的布局招式,倒也不觉时间缓慢。
南摩邪心中先是怄火,后头却发现,小徒弟还当真有几分下棋的天赋。
与段白月不同,段瑶从小便好动好哭,练功也不算努力,能有今日成就,天赋着实占了大半功劳。南摩邪自觉已经将他教得出类拔萃,只是没曾想,竟然还能学进去别家功夫。
“老前辈。”段瑶捏着一枚黑子,道,“今晚学四招如何?”
老头道:“三招已是极限,学多了,怕是会与你先前的内力相冲。”
段瑶道:“可这样着实太慢。”
老头笑笑,摇头道:“练武切忌一个‘贪’字,你天分惊人,更该好好保护自己才是,不急于这几天。”
段瑶只好道:“也好。”
老头将棋子分拣好,道:“时间还早,再来一回吧。”
段瑶乖巧道:“辛苦前辈了。”
南摩邪坐在门槛上,搓自己的破烂衣角。
怎么也不回头看一眼师父。
忒气人。
第二日清晨,楚渊从睡梦中醒来时,段白月正在桌边喝水。
院中鸟雀婉转鸣叫,阳光洒在床上,不燥热,暖融融的。
楚渊趴在床上,侧首看着他弯弯嘴角:“早。”
段白月端着一杯水过来,扶着让人靠在自己怀中:“喝完水继续睡。”
“你呢?”楚渊问。
“去隔壁看看瑶儿与师父,问问昨晚有何发现。”段白月道,“而后便去街上买些早点回来。”
楚渊将空杯子还给它:“醒了也就不睡了,我去御书房待一阵子,顺便等你回来。”
“这么早就去御书房?”段白月皱眉,“身子受得了吗?”
楚渊推他一把。
段白月笑:“小傻子,我是当真关心你。”
“没事的。”楚渊道,声音很低。
“没事就好,不舒服也别强撑着。”段白月道,“我找四喜进来伺候你洗漱。”
“嗯。”楚渊捏过他的下巴,凑近亲了一下,“早些回来。”
自然是要早些回来的。直到出了小院,段白月唇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温度。单凭这个,便想不管不顾,丢下江山丢下西南府,带着他一道寻一处小山村隐居。每日早上出门时都能得一句叮咛,要自己早些回家吃饭,想来种地时都会多三分力气。
“大清早捡银子了?”段瑶正在院中喂蟾蜍,“怎么一脸喜气。”
段白月坐在桌边:“师父呢?”
“还在睡,没起。”段瑶道,“我要出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不必了,我替你买回来便是。”段白月道,“昨晚城中可有异动?”
段瑶摇头:“没有,出去看了一眼,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官兵把守,傻子才会现在冒头找打。”
“也是。”段白月道,“想吃什么?”
“银丝卷,要加糖,还有煎饼和卤肉。”段瑶道,“北街福满金铺门口那家,别的不要。”
“好。”段白月站起来。
“居然不嫌我多事?”段瑶倒是意外。
段白月道:“吃完饭之后,去替我做件事。”
果然。弟弟对此毫不意外。
无事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