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回来的时候,正值早晨。
晨光熹微,本以为,这个时间,除却当值的宫侍,该睡的都已睡了。
却不料,在回寝的必经之路窥见了一道人影。
他离得并不近,而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立于花园的八角亭边,遥遥望向这边。
以宋汐的视角是极易忽视的,偏生她似有所感,抬头一望,便看到了他。
四目相望,两人都震了一下,他首先移开了目光。
她步子一顿,硬生生调转了方向,片刻间,已掠至他面前。
见他发梢沾隐约有朦胧水汽,一身白衣,衬得越发清冷,她心中不由一窒,解下披风,披到他的身上,“夜寒露重,何以在此?”
语气责备却难掩关心,他遂一笑,揪住披风的带子感受着意外的温暖,“前几日收到你的来信,料你今日会到。”
这傻子不会一晚上都在这等着吧,宋汐顿觉心疼,“在寝宫等我不就行了,何必在这干等!”
风宸没有说话,只幽幽望她一眼。
她恍然想起,他们已有几月未见了。
若今日他不等在这里,她回了宫,大抵也不会主动去见他的。
一时心便软了,握住他冰凉的手,更添一层愧意,“回去跟尧儿说一声,晚上一家人吃个饭。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牵着他的手往宸宫走去,风宸很是顺从,宋汐偷窥他,见他眉眼温柔,似乎芥蒂全消,之前的冷战仿若是个梦境,不由一叹,“宸宸,安笙,我必要找的。”
感觉到手中的肌肤一僵,宋汐紧了紧他的手,“宸宸,我们不闹了,好吗?”
身边人仍旧僵硬着身体,过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她终是听到那人低低应了一声。
送完风宸,宋汐独自回神龙殿,隔着窗棂,看屋中大亮,心里便一咯噔。
往常这个时辰,淳儿还在睡觉,他无所事事,一日里,三分之一都用在睡眠,宋汐也纵着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踏入殿中,就见厉淳坐在榻上,悠闲饮茶。
“淳儿,这么早你——”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只因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
得,又是一个彻夜未眠的。
只是回个家,搞得跟捉奸一样,宋汐觉得有点心累。
厉淳懒懒地看她一眼,“怎么,人没带回来?”
宋汐一惊,“什,什么人?”
厉淳便不说话,只拿一双黑棱棱的眼睛看她。
宋汐被那眼光一看,顿时什么谎话都说不出了。
厉淳趁隙倒了一杯茶,往对坐处推了推,“坐下说话。”
宋汐便讪讪地坐下了,端起茶随意饮了一口,也不知是何滋味。
厉淳又道:“他呢?”
这人这么静,这副姿态,显然是成竹在胸,只等她坦白从宽了,宋汐不敢打马虎眼,老老实实道:“没来,他乃方外之人,过不惯凡俗生活。”
厉淳不怒反笑,“我倒好奇,究竟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才能令你妄自菲薄。”
宋汐讪讪道:“一言难尽!”
厉淳抿一口茶,凉凉道:“明日不朝,慢慢说吧!”
话到这个份上,宋汐知道蒙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简单地交代了来龙去脉,末了,抬眼看厉淳脸色,惴惴难安。
这些年虽然都与他在一起,随着他一日一日地冷淡内敛,宋汐反而患得患失了。
她负他在先,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离家出走,便如安笙,藏匿天涯,无处可寻。
自她说用阴阳调和之法助阿寻祛除魔气,厉淳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至此,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悲凉道:“你占人便宜,我又能如何。”
宋汐暗道,没把我当成神经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