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下面人要真下得去手,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平王还不至于蠢到想靠鹰扬卫去设伏。
薛明芳轻哼,再次拍拍他肩膀:“好了,劳请赵将军赶紧拔营,腾地方给东宫卫吧。”
白殊抱着黑猫靠在谢煐怀里,周围是孟大那批熟悉他的东宫卫,又能比先前放轻松些。
他看扎巴时不时偷瞥一下,有些好笑地问:“你认识那胡商?”
谢煐控着马尽量走平稳,一边道:“他是葛西尔手下一员大将,扎巴是他的姓,他们部落里没人会这样叫他。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若被告发到朝廷,多少都要受点罚。”
白殊却是回得轻快:“待事情理顺,你找机会问问他好了。还有那五娘子,看这阵仗,她的出身估计也不简单。”
两边营门距离很近,一行人很快来到谷口营门前,东宫卫纷纷下马,毫不在意地将马拴在谷口竖起的栅栏上。
营门被缓缓拉开,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前方,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年轻的男女。
她见扎巴对自己点点头,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谢煐等人,抱了个拳:“红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楚溪侯。五娘在里面,诸位请随我来。”
白殊仔细看看她,发现她身上劲装虽然脏污,也依稀能看出原本是红色,就不知那是本名还是个绰号。
他在观察人,却没发现,落在后方的扎巴也在观察他,看到他与谢煐并排而行,眼中兴味更浓。
在东宫卫的环护之下,白殊与谢煐跟着红衣往营内深处走去。
这营里虽搭着几处棚子,零星还有些帐篷,但大多数灾民还是幕天席地地躺着发呆,只有少数人在做些砍柴之类的杂活。
白殊看他们面黄肌瘦,满面愁容,许多人甚至衣不蔽体。不过目光虽然迷茫空洞,却还不至于透出绝望,大约心中还有着一点点希冀吧。熬过这场疫病,等到入秋便回家乡种一茬能越冬的粮,再熬到明夏就能有收获。
这时,谢煐问道:“在施粥?”
白殊跟着抬目四望,见前方左右两边架着两口大锅,其中一口锅前有灾民正在排队,秩序倒是还良好。锅边附近还有穿着鹰扬卫军服的兵士守着,该是哗变之后投了这边的那批人。
前方红衣却摇摇头:“粥只能早晚各一次,早晨的稠些,晚上的稀些。”
说到这,她回头看看白殊,很浅淡地笑了下:“不过上回治腹痛症时,大夫强调过,平时最好能饮烧开的水,尤其是体弱的人。所以我们施粥之余都会烧水放着,有人渴了便去要水喝。”
说话间,众人已经能看到锅前的情形。一个兵士拿着大勺子舀水而出,倒给排前面的灾民,灾民赶紧喝够了就走到一边。只是,能有东西装水的人很少,多数人都是用手接水。
白殊叹口气——在当下这时代,治疫最难的反而是改善卫生环境。
红衣将一行人领进一片用栅栏专门圈出来的地方,里面看着收拾得干净不少,人的精神面貌也比外头强许多。百姓大约是以家族聚在一处,不仅衣服都完整,身边还摆着些生活用品。
而且,路上除了百姓,还能看到许多鹰扬卫的兵士,估计都集中在此处。
白殊与谢煐被红衣领到中央的棚子处。
棚子里正有几个人坐在地上说话,见到他们立刻站起身。坐正当中的那名女子打头迎上来,带着身后的人一同抱拳躬身。
“祝五娘率众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楚溪侯。”
白殊刚才便在打量她,见她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做男装打扮,表情瞧着挺和善。倒是她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虽年纪不一,却是个个都有点“匪气”在身上,皆是目中含着精光,只看站姿便能知道实战经验不弱。
五娘子直起身,目光扫过谢煐与白殊,续道:“此处简陋,连块干净的垫子也无,只好委屈两位站着说话。很感谢太子殿下与楚溪侯愿来此治疫,只是,平王尚且不便交还。”
谢煐摆下手:“不提他,先说治疫。”
五娘子闻言,目光微微一闪。
便在这时,三个东宫卫卸下身后箩筐,从里面各取出一张胡床,支开摆在地上。
白殊和谢煐坐上去,孟大又对五娘子比个请。
这一下,五娘子那方人都难忍诧异,个个露出吃惊模样。
五娘子很快回过神,没有推辞,大方地坐下,再对两人抱个拳。
白殊轻抚着怀中黑猫,慢慢开口道:“五娘子,首先,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治疫自古便是一大难事。并不是我们来了,给个方子,就能立刻治好。治疫,尤其防疫,须所有人配合。”
五娘子原是等着谢煐说话,却没料到开口的会是白殊。她目光两边转过,看谢煐坐着不语的默认模样,便也端正面色,点头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
接着她便长叹口气:“碰上灾碰上疫,我们都怨不得什么,只要官府好好赈灾治疫,真挺不过去也是命不好。可平王他们根本没有救人的心。如今我们所求,只是太子殿下能来主事而已。”
白殊看她对眼下形势很清醒,便放柔声音,继续道:“如此便好。刚才我听
扎巴说,你们将病患都隔在后方,除了大夫,都是只进不出。这已经是很好的处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