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士子走到堂上,轻轻摇着折扇,眼角余光瞟着坐在桌边的潘惟吉和杨荣、阎真,嘴角牵出一抹讥诮的笑容说道:“今日乃是钟夫人寿诞,我等前来道贺,多是儒雅之士,在寿星未至之前,不若先对几个对子,以祝雅兴,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年轻士子立刻便高声附和起来。
杨荣很清楚,白衣士子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听到潘惟吉之前说过,他是填了首词牌作为贺礼,故意想要让他出出丑。
别人都已经撂出了宣战书,若是再不接招,恐怕也是要被人嘲笑。
想到这里,杨荣站了起来,朝那白衣士子拱了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公子,想要对怎样的对联?在下乃是乡野愚民,文雅之事着实不是所长,不过公子既有雅兴,在下虽知愚钝,却也愿附庸一番!”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各自出一副整联,就以对方为题,如何?”见杨荣接了招,白衣士子眼角漾起一抹别人难以觉察的戏谑,对杨荣说道:“若是阁下没有问题,在下先出,如何?”
“请!”在白衣士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杨荣已经料到对方一定会用促狭的词句来形容他,不过他的心头早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因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对他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獐头鼠目,何来儒士风范。”白衣士子一手捏着下巴,微微仰起头,略一沉吟,便念出了一副整联:“蝇营狗苟,多有武夫习气!”
这句对,摆明了是抬高儒士贬低武将,在坐的众人听过之后,那些年长的儒士一个个皱着眉头,不住的摇头。
而那几个年轻士子则趁机起哄,不住的叫嚣着要杨荣也出个对联。
潘惟吉铁青着脸,拳头紧握,恨不能立刻站起来,一拳把那白衣士子给打杀了,可他在扭过头的时候,却看到杨荣正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满脸胸有成竹的表情。
对杨荣能扳回一局,潘惟吉一点都不怀疑,可若是杨荣在这里吟出一副贬低儒士的对子,立刻就会遭到众人的反对,莫说将阎真托付给钟瑶,就算是他们三个想要在这里多坐一会,恐怕也是不太可能了。
白衣士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敢做出这样的对子,来挑衅杨荣。
与紧张的额头冒汗的潘惟吉不同,杨荣一脸的从容,在白衣士子做完对之后,他不仅不怒,反倒是轻轻的拍着巴掌,对白衣士子说道:“好对,好对,果然对的工整!在下也有一对,虽说不太能够登的上大雅之堂,形容阁下,却是恰如其分!既然阁下已经出过,那么便轮到在下出对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说完话后,杨荣低下头装出一副略略沉吟的模样,随后抬起头说出了个上联。
在他说完上联的时候,堂内坐着的众人都感到一阵纳闷,那些老儒士更是一边微笑,一边摇头,几乎每个人都在想着:“这年轻人恐怕是被气的糊涂了,否则为何会在这里数起数来了!”
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杨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接着念出了下联:“孝悌忠信礼仪廉!”
念完之后,他脸上挂满微笑,对那白衣士子拱了拱手说道:“献丑了,献丑了!这副对子送于阁下,阁下若是不弃,可请人写出,装裱起来,挂于家中堂屋!”
杨荣说完了话,满屋子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副对子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只听得正堂往后堂去的走廊上传来了“噗嗤”一声轻笑。
由于走廊前面摆放着一扇屏风,众人看不到是谁在笑,却能听出是个女子。
那些年轻士子们在听到这声轻笑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一副迷醉的神情,就连先前做对子骂潘惟吉和杨荣的白衣士子也是一脸的痴迷。
“钟小姐在上,小生卢燕飞有礼了!”在这群年轻士子里,显然是那白衣士子的胆子要大些,别的士子都还没有说话,他早已是双手抱拳,朝着屏风微微一躬身说道:“方才小生献拙,窃以为难入小姐之耳,不想小姐却因此发笑,实是让小生受宠若惊!”
“卢公子!”卢燕飞的话音才落,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婢女,这婢女先是朝屏风后面看了看,接着对卢燕飞说道:“小姐发笑,并非因卢公子之对,而是因卢公子之愚钝!”
婢女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座士子皆是一片愕然,都没反应过来卢燕飞如何愚钝了。
刚做了对子的杨荣听到婢女说出这么一句话,知道是有人听出了他对子中隐含的意思,撇了撇嘴,挨着潘惟吉坐了下来。
“杨兄,你方才做的那个对子何解?”杨荣刚坐下,潘惟吉就迫不及待的小声向他问道:“我只听出一些数字和仁义什么的,他骂我等,你为何还要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