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一阵颤栗,抬头凝视着陈贤妃,一字一字问道,“娘娘可还记得,当时秦氏在哪?秦家的人又在哪?”
陈贤妃被她灼人的目光吓到,喃喃道,“你……你怀疑是秦家的人所为?”见阮云欢并不答话,纤眉微拧,想了想道,“每一年的狩猎场上,秦家的收获均是颇丰,那一年……自然也入了林子!秦氏……”
皱眉想了片刻,终于摇头,“当时本宫在看台上,与几位嫔妃、夫人坐着说话,并未留意各府的小姐!”
“也就是说,娘娘不记得她在看台上?”阮云欢紧盯一步。
陈贤妃摇头道,“当真不曾留意!”
阮云欢又问道,“那娘娘可还记得,我娘落马,是何人先赶到她身边?”
陈贤妃皱眉凝思,突然眼睛一亮,失声道,“秦天宇,建安侯世子!他……他没有进林子!”
“秦!天!宇!”阮云欢身子一晃,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这个名字,脸色已经煞白。
李夫人忙将她扶住,急声道,“云欢,他第一个赶到,并说明不了什么,你别急!别急!”
“我知道!”阮云欢点头,伸手握住李夫人的手,指尖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虚软的身体,仿佛又添了几分气力,轻声道,“后来呢?别的人呢?”
陈贤妃见她脸色极差,忙让李夫人扶她坐在榻上,才道,“秦天宇赶过去时,大声呼叫,大伙儿听到喊声,才发现你娘堕马,便都赶了过去。我赶到时,你娘……你娘已经……已经……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阮云欢闭了闭眼,涩缓的声音问道,“她没有说话,可有什么动作?”
陈贤妃缓缓摇头,说道,“她一手握着马鞭,眼睛……眼睛始终盯着密林的方向,还有……还有……”眼睛突然现出一抹惧意,失声道,“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秦天宇的衣袖!”
“也就是说,秦天宇赶到时,我娘还没有死!”阮云欢冷笑出声,耳朵里都是如狂风般的呼啸。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母亲出身将门,怎么会轻易堕马?就算马出了问题,她意外堕马,难道不懂得自救?怎么会当场毙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深深吸了口气,又再问道,“娘娘,出事之后,娘娘可曾见过秦氏?”
陈贤妃听她几次咬着秦氏不放,不由皱眉道,“那时秦氏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闺阁少女,未必与此事有关!”
阮云欢冷声道,“闺阁少女?娘娘,她也是出身将门!”
一句“出身将门”,自然令同样出身将门的陈贤妃和李夫人知道其中的意义。李夫人点头道,“姐姐,阿如去后三个月,秦氏便进了门,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陈贤妃点了点头,思索良久,方叹道,“当时场面极为混乱,有人忙着救人,有人赶去林子里报讯,又隔了十年,我实在想不起来!”
阮云欢又问了些阮一鸣得讯赶回,和秦家人回来后的情形,心知再问不出什么,便撑着起身向陈贤妃施个大礼,哽咽道,“云欢能得娘娘指点,永生难忘!”
陈贤妃忙将她扶住,怜惜道,“可惜我一介妇人,当时虽然在场,却未想到去留心旁人,也帮不了你什么?”
阮云欢摇头道,“纵是如此,云欢已然受益!”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向陈贤妃、李夫人一望,才恳切道,“今日云欢所问,还请娘娘和夫人暂时保密!”
陈贤妃点头道,“这个自然,你放心就是!”见她心情已渐渐平复,便唤宫女进来,服侍她重新均面梳妆。
阮云欢收拾妥当,向陈贤妃一笑,说道,“云欢已打扰娘娘许久,若再不出去,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便先行告辞!”
李夫人笑道,“你又岂是个怕旁人说闲话的?”
陈贤妃反而点头道,“那些谣传,你虽不放在心上,却也无谓成为众矢之的,先出去也好!”瞧了瞧她的面容衣饰再没有不妥之处,便唤了小宫女来替她引路。
凤鸾宫位于西六宫,从西琼苑门进去,先是一大片梅林,穿过梅林,一路沿延辉阁、位育斋进去,穿过鹿台,便可以看到设宴的太液池。刚刚走到千秋亭,但闻一阵轰然喝采声从亭子的那一方传来。
阮云欢微诧,还没等问,已有人瞧见她。“云欢!”正在赏花的公孙致抛下同行的几位公子迎了过来,含笑问道,“你去了哪里,让我好找!”
“七哥!”阮云欢行了个礼,含笑道,“是李夫人,邀我同去拜见贤妃娘娘!”
“哦!”公孙致点头,向她上下打量,笑道,“今日一打扮,我险些没认出来!”
阮云欢横她一眼,嗔道,“你又绕着弯儿打趣我不似女儿家不是?”惹的公孙致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