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公,今日官家种种作为,实在是轻佻。”
刘汲在政事堂已经说了几次了,“骤然改科举,推翻教化,又要弄什么军事展览……须知道,国之利器,不可示人,若是被金贼,乃至辽国学去,岂不是后患无穷!愚以为我等身为朝廷重臣,理当谏言。纵然身死,也在所不惜,祖宗的江山社稷,千年道统传承,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刘汲探身正色道:“若是赵相公还有疑虑,那就让下官一个人去,我拼着血溅皇宫,也要一争到底!”
赵鼎听着头都大了,“刘尚书,你也该清楚,当年老夫也是如此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到底是老夫把事情想简单了。官家雄才大略,远胜历代天子,倒是我们,万一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误国误身,只怕会成为笑柄啊!”
刘汲眉头乱动,切齿咬牙,“赵相公,这么说,你一定是要逢君之恶了?”
赵鼎瞬间立起眉头,勃然大怒!
“刘尚书,亏你也是学问大家,居然如此草率轻薄!还有脸说官家轻佻?”赵鼎毫不客气道:“你可以去谏言,只是不论如何,老夫必定先弹劾你恶意揣测君父之罪!”
“你!”
刘汲气得脸色铁青,到底是没有继续争吵下去。谏言官家,那是代表整个文官群体,理直气壮。
可是面对首相的威胁,刘汲还是失了胆气,现官不如现管,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不说话了,另一边何栗沉吟少许,还是道:“赵相公,纵然官家有他的道理,咱们政事堂也该弄清楚官家的用意,不能糊涂着,否则的话,何以面对汹汹议论啊!”
赵鼎脸色一变再变,最终点了点头。
“老夫会去见官家……只是老夫提醒大家伙,万万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为邀直名,就不计一切后果,一句话,大宋朝经不起党争,君臣之争,文武之争,南北之争,新旧之争……谁敢挑事,老夫就不答应!”
赵鼎杀气腾腾,以首相身份,发布了宣言。
他的表态还是相当有份量的,或许这也是赵桓选择他当首相的原因。
矛盾不怕,需要的是解决矛盾,而不是利用矛盾,攫取私利。
赵鼎的话不只是针对刘汲,也不只是针对整个政事堂。
上午的政事堂会议就在不尴不尬中,匆匆结束。
赵鼎略坐一阵,直到下午时分,才进宫面圣,来见赵桓。
身为首相,是可以随时见到官家的,奈何赵桓并没有在寝宫,而是去了后面的御花园,不只是赵桓,连虞允文也去了。
赵鼎只能过来瞧瞧,等他赶来,立刻脑袋就大了。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位赵官家的确是轻佻。
只见赵桓穿了身短打,蹲在流水旁,手里拿着一个木桶,使劲按到水里,虞允文也跟着用力。
君臣俩玩这个,你们幼稚不啊?
“咳咳!”
赵鼎轻咳两声,虞允文下意识抬头,顿时变色,“是,是赵相公!”
赵桓一愣神,下意识松手,木桶从水里猛地弹起,溅起不少水花,落在了君臣身上。
赵桓却是顾不上了,而是兴冲冲道:“赵相公,你来的正好,快来瞧瞧,朕弄得这个木桶如何?”
老赵绷着脸,他是半点也提不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