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跑进了大儿子屋里头,许家文泡了一碗麦乳精给她喝,又劝慰了好半天。
刘红珍这才别别扭扭地回来敲开房门,对许向国做了保证。
她那些话,许向国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认错求饶比谁都快,可要不了多久又要犯老毛病。你说她傻吧,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可偏偏又老是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明知道老四疼闺女,还要去刻薄许清嘉,真以为老四是个泥人性子。
许向国余光留意着许向华那屋,里头透着光,站在门口又训了刘红珍一顿,才让她进来。
揉了两下,缓过来一些,冷不丁听见许向国在叹气,刘红珍眼珠子一转,讨好道:“要不明天咱们买点东西给姚书记送过去。”
许向国翻了个身:“费这个钱干嘛,也许过两天人就遣送回来了。”
刘红珍心里就有了数。
许老头被噎住了,瞪着眼想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压着火气道:“你这样让别人怎么说老大?别人会怎么想?”
“你压着不分家的时候不也没想过别人会怎么想嘛,怎么这会儿就考虑这一茬了。”孙秀花怼回去。
许老头气得胸口发闷。
要不是场合不对,六叔公和许来发都想笑,这可不是遭报应了,孙秀花的决定不符合规矩,可本来就是许来根自己先坏的规矩。
见老头子被噎得差点翻白眼,孙秀花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担心外人会说什么,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不放心孩子,华子离婚了,我这当妈过去帮他带孩子也说得过去。都是自家人,我就说句实话,我觉得老大家的太刻薄,我还老教训她,我怕我老了,落得个郑寡妇的下场。”
说起郑寡妇,在场三人都心下一寒。
“那都是丰收没用,连个婆娘都辖制不住。”回过神来的许老头怒道。
孙秀花静默了一瞬:“老大要是能辖制住刘红珍,她能干出这些混账事来。”
许老头无言以对,他能说那是老大没认真管吗?只能铁青着脸拍桌子:“我不同意,你要这样,这家就别分了。”
孙秀花没理拍桌子瞪眼的许老头,这老头越来越糊涂了,满脑子的小算盘,扣着她,不就是打量着许向华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可从今天起,谁不知道老头偏心不讲理,他说的话没人会在乎了,所以他答不答应分家,真不是什么事儿。孙秀花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定了定神,孙秀花看着六叔公和许来发,把自己和儿子们商量好的结果说了:“这房子是靠着老二老四才造起来的。”
两人点头,老许家这小院子,四间坐北朝南的正屋,东西再两间,可是村里独一份。
“论理该是一家两间,不过老二老四那份都给老头子,就当是孝敬他的,毕竟老大家孩子多住不开。老三条件差,那两间房得折成钱给他。”继续住一块,就刘红珍这德行,还是没法清净,索性破财消灾,还能落个好名声。
听到这里,许老头安静下来,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孙秀花。
孙秀花接着道:“至于这家里其他东西,各房自己置办的东西归自己。公中的东西,除了粮食得按着人头分下去,要不没法过日子,其他也都给老头子。”
“还有就是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老头子你那有多少钱?”孙秀花问许老头,家里的钱两部分,许向军和许向华交的钱她收着。许向国交的钱,还有年底工分折算成现金后,去掉分下来的口粮款,一般也能剩个几十块,毕竟家里干活的人少,领粮食的人却多,这些钱是许老头收着的。有时候许老头管她要烟酒钱,她也会给个五块十块。
许老头闷声道:“没钱。”
六叔公和许来发无奈对视一眼,都认为他想把钱昧了。
孙秀花却猜测就算还有,也估计没多少钱,她知道老头子三五不时地私下贴补老大一家,许向国和许家文都是花钱厉害的。
“我那还有五百四十多块钱。”
许老头抬头,狐疑地盯着孙秀花,只差没说骗人。许向军和许向华每个月交的钱加起来可有五十。
孙秀花冷笑:“家里的花费都是从我这走的。阿文上一次医院就是好几十,这几年不去医院了,可每个月的奶粉麦乳精就没断过,这不是钱。
阿文在县城上高中,你说得吃好点穿好点才不会被人小瞧了,在这上头一年一百都打不住。老大和阿文手上那两块表加起来就两百八了,老大那辆自行车一百五……”
一笔一笔账算的许老头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得六叔公和许来发咋舌不已,还真不是自己挣得钱花着一点都不心疼。怪不得许老头明知道外面说的难听也不肯分家了。
就是孙秀花自己都越说越糟心,单看着还好,加起来一算,才觉恐怖。
“再说吃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你知道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咱们家还时不时吃点细粮,每年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就二三十斤,想多吃就得去跟人换跟人买,不要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