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兰甫眼睁睁看着何似飞和花如锦一拍即合。
商量的结果是在用完饭后,周兰甫同花如锦去他落脚的客栈,花如锦给罗织府府学写拜帖,请求租借府学蹴鞠场地。周兰甫则同他一道送拜帖,租借好场地后回来告知何似飞,留下花如锦布置场地。
何似飞则回镖局起草邀请函——并非是针对于某个人的单一邀请函,而是类似于‘檄文’文体的广而告之的邀请函。
如果片刻后能等来周兰甫的好消息,他就可以将这些邀请函张贴在酒肆茶楼里,等待考生们前往府学。
花如锦笑道:“相信以何贤弟的文采,定能邀请不少考生。”
何似飞莞尔:“尽力而为。”
走在路上,周兰甫听到花如锦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道:“可惜没法第一时间看到何贤弟的邀请函了。”
周兰甫有些心惊,他自然是知道似飞文采出众,小小年纪就在木沧县声名赫赫。但万万没想到,名冠行山府的天才花如锦居然对似飞同样评价这么高。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兰甫忽然听到花如锦的声音:“周兄怕是不知道,直至如今,何贤弟已有十五首诗文在行山府内流传。今年二月我去逛行山府的各大书肆,其畅销的‘诗文精选’中,有七首出自何贤弟之手。”
周兰甫的错愕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结结巴巴问:“真、真的吗?我们木沧县也出有似飞的诗文集,销量也很不错。”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周兰甫已经很震惊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似飞的诗文已经出到行山府府城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沈勤益笑着让似飞请客下馆子,毕竟出书可是有一笔不菲的润笔费的。以他们木沧县书肆的销量来看,似飞这边一年至少能赚到六十两银子,比廪膳生每年能领到的银子还要多。
花如锦道:“自然是真的,我记得那本《诗文精选》好像有卖到罗织府来,稍后说不定能在罗织书肆中找到这本书。”
顿了顿,他有些奇怪,“周兄,木沧县没有这本书吗?”
周兰甫摇摇头:“可能有,只是在下没有经常去的习惯。”
他发现自己真是沾了年纪大的光,才能同这些小小年纪就尤为出色的天才们成为同窗——先是在县学切身体会到似飞的勤勉努力,后来又发现这位早已成名的花如锦居然会不辞辛苦的在书肆博览群书
花如锦笑道:“我也并非经常去,只是闲暇时才会去放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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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木沧县,余府。
在余枕苗今儿个第三次听到自家主人叹气时,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老爷,您可是在担心少爷?”
余明函点了点头。
余枕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主人会担心少爷什么,毕竟少爷那份答卷……即便是拿到会试上,也是颇为出彩的。
他突然灵机一动,问:“您可是担心半年后少爷去考会试?”
余明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在余枕苗以为自己猜对了,准备搜肠刮肚的安慰一下时,听到余明函道:“担心这个做什么?要是那乔家幺儿没开这镖局,我或许还会担心似飞沿途可能遇到危险,现下什么都有,我还用得着担心?我叹气,是因为此场乡试的主考官庞谦。”
说起庞谦,余枕苗几乎当下就会意了:“那庞大人不好酒,却不料因为自己不饮酒触怒了刑部尚书,被迫转入礼部后,再也升迁无望,此后便尤为厌弃酒味。于是,这鹿鸣宴上……定然也不会摆酒……而少爷好像说过,他此生要喝的第一杯酒便是那‘订亲酒’,所以……这难道跟乔公子有关?您叹气,是因为乔公子如此盛情,怕少爷无法回报以对等的关怀?”
毕竟跟了余明函这么久,余枕苗只要一点提示,就能把余明函的心思猜出来。
余枕苗顿了顿,又道:“可我没听说乔家跟那庞大人有关系,且庞大人脾气暴躁,直来直去,除了让礼部尚书任命庞大人下来,不然他怎会过来绥州?”
而礼部尚书又是那位曹大学士的弟子,曹大学士素来跟乔家不和,乔家怎么说都管不到礼部去。
余明函仔细的品了一口茶,道:“所以我才觉得是那乔家小儿的盛情,并非乔家。你别忘了,乔家小儿练字师承何人?”
余枕苗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是曹义光!”
曹义光,正是那位曹大学士的嫡子。
他又道:“可曹义光虽然才名在外,却不喜做官,平素比他爹端得还要君子,疏疏朗朗,寒松星月一般。他从不插手朝堂之事,怎会帮乔公子?”
“曹义光是不会出手,但不代表乔家小儿不会借着曹义光的名头去拜访、刺激庞谦。”余明函道。
余枕苗还是没懂。
余明函解释道:“我这些也是全凭猜测,作不得数,你随便听听便是。首先,庞谦脾气爆,听不得劝,有时你越让他往东走,他偏要往西退。其次,乔家小儿有曹义光弟子之名,去拜访庞谦,他好歹会给点面子。我方才之所以说他刺激庞谦,可能是庞谦原本就有去各地担任主考官的意思,只是地点不在绥州——而且,很可能是茨州。”
对上余枕苗惊讶的目光,余明函道:“庞谦早年曾在茨州做过官,如今他年纪大,可能想故地重游。乔家小儿估计也是猜到了这点,拜访庞谦时不断提起茨州,把茨州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放在旁人会觉得开心,但以庞谦的脾气,觉得自己心思被一小少年看破,定然来气,他要反着来,不会选茨州了。”
余枕苗这下懂了,问:“那为何会选绥州?”
余枕苗道:“庞谦定然还是想去茨州的。绥州、茨州相挨,从京城往来绥州,定然会途径茨州,同样能圆庞谦故地重游的心思,却又不算在茨州监考。保全了面子,又圆了心思。庞谦定会选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