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席卷关中的大暴雨从午后一直下到酉时初,方才渐渐停住,天边的火红的太阳又破云而出,似是晴朗了下来,但是天上的乌云仍然在用一种迅速速度向东向南方运动。
此刻,皇宫里的承庆殿灯火辉煌,人头攒动,诸多重臣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
尚书省左仆射兼议事堂相国苏威抬头看着火红的太阳、飞快运动的乌云,皱眉道:“大雨下了一个下午,忽然之间去又放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啊?”
旁边的右仆射高颎捏下颔下白须,说道:“这个只怕得老天了。”
黄门侍郎裴矩眉头深锁的沉声道:“苏公、高公,这场大暴雨已有很多年没有出现了,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殿之内,官员也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场大雨。
虽然人们受限于学识,对天象的预计能力严重不足,一切都要依靠经验来判断;然而经过一代代人的总结、以及自身的经历,上了年纪的人对于特殊天象都有一个比较准确的评判。
大隋北方诸郡累年大旱,上半年列是久旱无雨,这样的大暴雨虽是暂时缓解了关中的灾情,可是天上这副天象大变的模样,在诸多重臣官员记忆之中,已经有好几年未曾见到了。
“圣人到!”就在这时,从侧后传来依仗侍卫中气十足的声音,大殿内原本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
杨广身穿一身不是很正式的黄袍从承庆殿后门进入大殿,坐在条案之后,目光看向下方一众要员。
“参见圣人!”众臣一齐躬身行礼。
杨广看着下方一众官员,沉声说道:“诸卿免礼。”
“谢圣人!”殿内响起了众臣的的声音,然后纷纷平身入座。
“诸位也看到了!这场入夏以后的第一场大暴雨,虽是暂时解了关中旱情,然则我看飘向东南方的浓云,似是要在东南方下暴雨了。”杨广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于我大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况且如今的北方百姓纷纷抢收麦子,若是遇到大暴雨,粮食收入必将大为受损。朝廷接下来,要让各郡县组织人手,帮助百姓抢收夏粮。”
“启禀圣人!”苏威沉吟半晌,说道:“入夏以后,天象多变、难以预测,北方经年无雨,此时下雨也属于常事,如今各地正在努力收割夏粮、抓紧时间晾晒,纵然有雨也不会影响夏粮的收入,还望圣人放心。”
杨广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与此时同时,也要防止洪涝灾害的发生。黄河大堤虽无忧,可是江水和汉水、淮水大堤却是没有得到整个上的修复过,着令三大流域官员做好应对洪涝灾害准备,防止洪水决堤漫堤等事的发生,务必确保洪水被收束在河道之中。”
下方官员闻言,心头尽皆吃了一惊,苏威忧心忡忡的拱手问道:“圣人,据老臣所知,江水和汉水、淮水大堤虽然残破一些,可圣人坐镇南方之时,曾对江水、汉水、淮水大进修缮过。难道说今夏大雨这般严重?”
“谁也说不准,不过防范一番总是没错的。”年初的时候,杨广见到北方久旱,曾问过天文宗师章仇太翼,章仇太翼说今年必有特大暴雨,极可能出现北旱南涝的情况,让朝廷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正慢慢的应了章仇太翼的预测,朝廷不可不防,一些必要的准备必须要做。
杨广叮嘱完毕,又想起仁寿三年那场洪涝灾害,只不过由于杨纶修好黄河大堤以后,黄河近年来反而比南方平静了许多,但他还是不太放心的向主管民生的左仆射苏威问道:“苏相,荆、扬、豫、徐等州近来可有奏报送到朝廷?各地可曾下了大暴雨?”
“禀圣人,黄淮和江淮大地和官员未有奏疏来报,也没有人说下暴雨。”苏威说到这里,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默默地给自己留下一个余地:“数日呈来的奏疏上说,各地尽皆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天上的阴云显然还需一段时间,方始移至江淮和黄淮。加上南北双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南方各个州郡的奏疏也许还在路上。”
听了最后这席话,杨广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皱,他知道苏威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但是苏威这种不负责任、不敢全力任事的话说多了,难免令听多了的杨广感到不满。他瞥了苏威一眼,淡淡的说道:“即刻行文扬州、荆州、交州、兖州、青州、徐州,令相关要员官员检视各地河堤,以防夏涝,另外让他们关注天象,如果各地有特大暴雨连续下降,即刻以八百加急来报,不许有误。”
“老臣遵命!”苏威拱手应命。
其实大隋自立国至今便灾情不断,北旱南涝是常有的事儿,六七月突然降温、突然飞雪都正常,所以殿中众臣对于各种自然灾害早就已经麻木了,要是哪一年没有灾情发生,他们反而会感到意外了呢。
此时他们听了杨广十分严重的话,心中尽皆有些不以为然,暗自觉得皇帝危言耸听、过于紧张,现在不过是下了一场来去匆匆的大暴雨而已,根本用不着紧张兮兮的,完全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只不过由于杨广帝威日重、皇权稳定,再加上他此时又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故而没人敢出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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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完抢收夏粮、防汛两大要题,与民事、民生有关的各部大员、官吏纷纷告辞而去。而一群高官和武将则是被杨广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