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粘腻的感觉,衣服也是被换上全新的,脑中想象那个男人给自己洗澡换衣的场景……她的心突然变得湿漉漉的。
直到床那边的温度一点点凉了下去,她依然辗转难眠。
大概……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乔承铭还没回来。
她本是不想理会继续睡下去的,谁知睡意早已全无。反而那个想去找他的想法叫嚣得越来越厉害——
毕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
米灼年翻了个身,终于,雪白的双脚,赤-裸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门推出去,整个别墅都黑暗得没亮起一盏灯,只有书房门缝里透出来暗淡的光。
她也猜测他是在书房,忘了敲门,直接就这么推了进去。
门开一瞬,那一幕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只见门内一个巨大透明落地窗,窗外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今晚的夜幕无星无月,屋内的光线也暗得如同虚无。
就像一座终年不见日光的深林,阴寒,忧郁。
男人的鞋旁已经落下一地的烟头,他背对她站在落地窗前,纤长的手指里夹着一支烟,青白烟雾把他英俊的五官拉得模糊,背影颀长笔挺而落寞。
对,是落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一面。
所以,在开门的一瞬,眼睛就是被刺痛的。
来不及想象他因何落寞、为何落寞,直击身心的,就是被那抹落寞侵袭后心疼的痛觉。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低低地唤他的名字,“乔承铭……”
那个男人看着远方的天幕,迟迟没有开口,静默如同雕塑。
米灼年扶着金属的门把手也没有移动,她现在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裙,在这样的冬夜里无疑是冷的,但男人也像没有感知到一样,任她光脚在那里站着。
直到再一次感到寒冷,她终于还是有了些情绪,重新叫了他一遍。
“乔承铭。”
[乔承铭,你爱珠儿,就应该一心一意地等她,就算她再也不会回来。]
[如果珠儿没有死,我怎么办?如果珠儿死了,我们怎么办?]
[重要啊,江珠儿对我对他都很重要,如果我跟他在一起,那他也太痛苦了,不是吗?]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段持续冰冷的沉默,才慢慢开始明白,在那半分钟内,他的脑海究竟上演了多么复杂情绪。
那里面或许有无力,懊悔,罪恶,甚至还有对他而言极其少见的不知所措以及无法面对。但他当时的表现,就只是那么背对着她,吞云吐雾,身子站得笔直,仿佛独揽了这世界所有无边无际的寂寥。
正当她想开第三次口时,乔承铭终于说话了。
“怎么不睡?”
那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暗哑。
米灼年摇了摇头,反问,“你怎么不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