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醒来时,已经是四天后。
按照当地习俗,老人过世后要在三天后上坟的,她是在众人上坟回来之后才醒来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笑,很乖巧地喊了声照顾她的:“李言哥哥。”
笑容明澈的没有一丝阴霾,只是那脸上仍然没有消下去的青紫的痕迹还有抓破的血印,映着那张灿烂的笑脸,看着是那么的碍眼,他有些心疼地走过去,抚上她脸上的那些伤痕。
不光她脸上,颈脖上、背上、肩上都有,在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李言非常不解,明明是亲手养大的亲孙女,为什么那个老人能下得去这样的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眼前这个小丫头身上,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那样的悲痛之下,又施加那样可以压垮她灵魂的压力,她能不能承受的住,会崩溃的吧,这个小丫头。
见到她醒了,李言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奇妙地跟着露出了一点笑容,接着露出有几分惊异,担忧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已经不烧了,只是她的表情实在有几分怪异,她的笑容实在太清澈了,就像……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乌黑的像夏日的夜色,纯净透明,不染一丝尘埃,更没有应该有的……悲伤。
“李言哥哥,怎么了?”叶尔神情天真而疑惑地望着他,双眸清澈干净,“这是哪里?我爷爷呢?”她问,“这里是徐医生家吗?”
她乖巧地盘着腿坐在床上,不时地张望一下四周,似乎对周围都充满好奇,又或是在找爷爷奶奶,没有找到也不着急,回过头安静认真地望着李言,单纯无邪,满是信任。
李言心头猛然一跳,慌张感海啸一般扑向他的心头,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手的颤抖,抚上她消瘦的面颊,轻声问:“叶尔,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很安静地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接着问:“李言哥哥,爷爷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用手对着李言比划了一下,认真地说:“李言哥哥,你变了好多!”她指着他脸上青色的胡渣子,表情有点嫌弃:“都快成大胡子了。”
“叶尔,你乖乖在这待着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李言温声说。
叶尔点点头,“那你快点,我一个人害怕!”
“好,乖,我保证,马上就回来。”李言倾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叶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开心而又害羞的笑。
从小到大,只有爷爷亲过她。
爷爷总是很不正经地说:“二子,来来来,把小脸伸过来让爷爷香一下!”
叶尔闻言总是很乐颠乐颠地跑过去,把小脸凑到爷爷嘴巴,爷爷啪嗒,狠狠亲了个响啵儿,然后开怀大笑地逗她:“哎呀,好香啊,把我鼻子都要香掉了!”
这个时候叶尔就会咯咯咯地很开心地笑,然后又凑过去给爷爷香一口,爷爷又大笑着说:“哎呀,鼻子又香掉了,不香了不香了,没鼻子香不了了!”
叶尔就会咯咯咯地一直笑个不停,知道李老太来打断他们俩,凶着叫叶尔做作业去,然后骂叶老头总是老不正经的逗孙女,耽误学习。
现在被李言香了,她很开心,她觉得,只有真正喜欢她的人才会愿意跟她做这样亲密的动作,才会愿意香她。
李言一出去,就十分焦急地冲到主治医生那里,向来不温不火的他第一次打乱了节奏:“医生!医生!医生你快去看看!我朋友她怎么了?”
这几天以来,李言一直在这里照顾叶尔,他情绪内敛温文尔雅,鲜少见他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医生连忙赶到她病床前,叶尔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医生,发现不是徐医生,她也不紧张,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像小和尚一样盘腿而坐。
医生摸摸她的头,“已经不烧了。”又用助听器放进她衣服里,在胸前各个地方听了听,温和地问她:“有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头还痛么?”
她笑着摇摇头,本来想说不痛,可一摇就发现头真的痛,不由疑惑地摸摸头,手一触碰,发现那里包了个大纱布,轻轻一碰就疼的厉害,头还有些晕晕的。她乖巧地对医生说:“头有点晕乎乎的。”她指着头上的伤口处有些委屈:“这里好疼~”
医生摸摸她,“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医院吗?”
“不是李言哥哥背来的吗?”她眨巴着乌黑的眼睛,天真地笑,“医生,我要回家了,我作业还没做完呢!再不回家爷爷该等急了。”
说到爷爷,她不知怎么,心猛然就痛了一下,痛的她一抽,小脸顿时就皱了起来,痛苦地捂着心口的位置蜷缩了身子。
医生和李言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眼泪汪汪的,有些无助:“这里好痛!”
“不应该啊,这里怎么会痛呢?”医生连忙给她做检查,以为还有哪些后遗症,可检查了一番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