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所读的是海沙,费用综合收得最贵,当然也是师资最好的一所私立贵族小学,身边的那些小孩子宛若父母的心肝,要甚么就会给甚么,而且还是最好的,家境与他类似的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毫无例外都被佣人和保姆打扮得漂漂亮亮,再一辆辆的名车送去上学,女孩子像小公主,男孩子就像小王子。
当然,他也是一样,被那些为了从母亲手上获得不少薪酬而可以表面上都变得无比听话和勤快的佣人打扮,每天都是穿上相差不多,但还是精致优雅的礼服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那些皮鞋子质感多好啊,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好像童话王国里面图片的那些小王子。
小王子也好,小公主也好,等上了学就没那麽自由了,因为那些斯文大方的老师对他们这些富家的公子小姐既是喜爱的,但也是有不少要求,他们也不能再像在家里那样任性,全部都要表现得乖巧听话,不能闹别扭,不能哭哭啼啼的,否则便是不听话的孩子了。
在那些外观似乎仿造不少欧式别墅而更胜校园建造的私立贵族小学,周围都栽满了高大梧桐树的宽阔车道等下了车后,那些尽责任的保姆或佣人几乎都会拉着他们的手,带着父母的话再反复提醒一遍,说在上课时甚么是能做的,甚么又是不能做的,提醒完了再帮忙整理下衣着,就怕发辫扎得不稳或领子歪了。
时隔多年,可他至今还隐约记得当年那个保姆福妈再三嘱咐他的话:少爷,课堂上要端坐好,可不能乱动,饿了就举手叫老师,自己可不能乱吃东西;
你要是不明白,有甚么问题要问就要先举手,和老师同学说话时要礼貌点,洗手后要先擦干净,下了课和同学交谈,但不要和调皮顽劣的同学玩等等,你这样做就不会有错了,你可一定给大家留下好印象,太太说让我下了课再来接你——
听从他母亲的交代,保姆福妈在唠叨时不知道的是他记性好,别人说两遍这些话时根本就全部都记住了,还能倒背如流呢,用不着隔三差五便重复,听着烦人呢。
他们四百多的学生,衣食无忧,几乎每天都过着这样乖巧听话的校园生活,太过井然有序了,偶尔让他比较开心的是外出的扩展活动。
被下人们给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些全部都低眉顺眼的,言听计从,因为就只怕自家少爷和小姐要闹不开心而被主人家责罚的下人们太多了,那些被人尊称为少爷小姐的同学也太多了。
何况,那时叶家虽然财雄势大,但还不是大家都公认的海沙首富,除了热心教育的爷爷是学校校董,他的家境更是一点都不突出,有时候他宁可穿得脏一点,乱一点。
因为在那些学生们加起来的总和都还不超过五百,与其它学校相比可谓是为数不多的同学当中,他那时的成绩不算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只是中等,而且容貌也不是最帅气的,那麽要想一鸣惊人,想要与众不同,方式就要特别一点了。
他母亲希望他在外面能言谈有礼貌,衣着更得体,穿得脏乱自然也不是想要的,也不合理,而身边生来的性格太乖巧的孩子多了去,他便反其道而行之,作个野孩子,小霸王,令大家见了面都总是敬而远之的野孩子,最好是那些乖顺的孩子更要俯首称臣的野孩子。
犯了错,不再乖乖听话改正,还变本加厉,令人只能无奈地叹气,尝到了野孩子的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后,又不太满足了,便想着利用自家家境的富裕来笼络其它个性不是那麽乖巧的同学,因为他还想当个野孩子的核心,一个人再野也是一个人,没很多的小跟班根本就体现不出自己的凝聚力啊。
于是,他手段频出,愈演愈烈,用不上两个月便成功当了全校师生敬而远之的野孩子,小霸王——
叶庭鹰的思绪如飘在云端,幽幽然,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些惩罚不过是作为母亲应有的权利,他会无奈地接受,但并不会改正。
精神和经济都独立后,便把年少时的想法用切切实实的行动表达了出来,把自己变得与众不同,于是,西服也反其道而行之,定制得千篇一律,好形成了他独有的标志,权势的话还需要慢慢再去挖掘,再去获取。
回家这一路来,不长不短的一个多小时车程,他的那些回忆和因为回忆而衍生出来的繁杂思绪,反复,反复地回旋在脑袋里,好像打着转。
那些回忆看似鲜明,可似乎又记不清了,努力回想还是空白,原来已经记不清当年他母亲说过了哪些话,也记不清当年他父亲说过了甚么话,他对父母的回忆和那些画面更多的是自己自顾自给想象出来的,带着虚渺的悲凉,有些经历过但也记不清了。
闪过那些已经记不太清的画面,就好像一个个沉淀了很多的泥球,把他素来保持清明的思维破天荒地都堵得找不到出口,最后则是儿子两只肉乎乎的手臂柔弱无力地牵住他脖子不停叫唤巴巴时的一幕,他儿子的发音还需要些改正呢,是爸爸,而不是巴巴——
最为熟悉的半山风景,那一大片说不出名字,无比葱郁的树木,前面有些蜿蜒不见尽头的山路车道也已然出现在车窗外,古东然还是沉默专注地小心翼翼开着车。
太阳穴有些发胀,叶庭鹰摇了摇头,他的意识好像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有些找不着北的迷茫,自己竟然能陷入在过去的回忆太过了,差些就忘记了当下,忘记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明月半山已经到了,距离市区一个多小时的近郊,这有利也有弊。
对他而言最好的是明月半山现在是他的私人地盘,等于有个最大的巢穴可以养伤和安置亲人,这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不少的盘山路以前还是不少赛车的高危地,现在他在这里建立了监视区,外面的人更加不容易进来也没必要过来,环境清幽又宽阔。
而最大的弊端便是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行车上,去总部上班的路途习惯了也还是觉得枯燥无味了些,平时带着浑身的疲惫,心急着想躺下休息,但总觉得回家的路漫长了点,这次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点。
在主宅外那条宽达三米多车道,古东然把车刚停稳,便回头温和地问,“总裁,您今天晚上还要过去市区那边吗?”
“说不准,怎麽?”叶庭鹰下车,便无意识地看向客厅,想起待会要和爷爷解释一遍招标的事他就有些来气,顾城和高健然竟敢这样让他的公司掉坑去,以后要加倍让他俩难堪。
“总裁,您今天晚上都不用出门的话我想先回去看看水然和孩子。”知道他工作非常忙,在车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有时还要多,于是高水然与他结婚后都极少黏人了,可今天家里是一整天没来电话和信息了,他反而有些怕,古东然说得有些心急,家里就太太和保姆,月嫂在。
他给了三倍的价钱让保姆和月嫂都别请假,随时照顾好,但也怕有甚么不测。
“嗯,回去看她吧。”叶庭鹰点头。
他现在都差些忘了下属现在已经是个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了,拧了拧眉,他的精神现在还有些恍惚,意识原来是动态的,都尚未从一路的回忆走出来,曾经他以为下属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原来还是甚么事情都有变数的。
“谢谢总裁,那我明早九点准时过来接您。”
“不,东然,你回去,待会就把高小姐和你们的孩子也接过来,暂时先接来我这边住下,省得你以后都要两头跑。”
“总裁,接水然和孩子过来?不行的,她和孩子都搬过来的话你们会很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古东然一口回绝。
“有甚么不方便?搬来,照顾她和孩子的佣人我都自有安排,全部重新安排,你们的先给退了,毕竟也不知是甚么来路的。”叶庭鹰放下拧眉的手,沉声吩咐,他会让人安排信得过,起码都知道甚么底细的人过来,至于别的陌生人都不会同意入住这边。
突然就炒掉人家?这个他也有顾虑,那两个阿姨就是挺好的人,只是老板一句话就要先把人炒了,一时哑口无言,古东然左右为难,只能先说搬了家,以后再联系了。
其实他觉得这样甚好,住在这里,一来可以随时保护和看着老板的安危,二来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与妻儿一块,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因为老板对高水然的态度素来都不是很好,是因为妻子的缘故才愿意这样照顾吧。
高水然曾经在大家面前公开提及过苏温泽可是疼爱和关心表姐,两人最合适一起生活,然后就被老板不分理由地给鄙视了,说不会说话就闭嘴吃她的零食去,因为这事高水然对老板的意见更多,说独。裁霸道得没有平等的意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