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今天特地从京城飞来的。
“杜先生,坐。”拉蒙德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难得地拿出了几分礼貌。
对面这个律师,是他特地请来的,也是国内排名前几名的知识产权界大律师,京城鼎革律师事务所的杜丘明杜主任。
别看这杜丘明曾经被冯见雄坑了一把,起码因此每年亏掉数千万,也丢了两家大客户。但人家毕竟是四九城里前三的知识产权界大律师,根子还是在的。
何况,要不是杜丘明眼光狠辣、做事也缜密,他当初还真没本事跟风冯见雄在国知局复审委那堆捞钱的策略呢——毕竟,比杜丘明还笨的那些人,压根连冯见雄的猫腻都看不出来。
他好歹是看出来了、只是动作慢了几拍。
考虑到在国内打官司的,必须是中国律师。而那些美国律师如果不在中国考个执照,是没资格来执业的,所以这种起诉中国国内个人的官司,苹果大华夏区也只能让国内顶级律所的打国内官司的律师来管了。
那些苹果在美国的顶级律师,这儿一律用不上。
而杜丘明当初已经决定潜伏爪牙、暗中盯防,誓死要报当初被冯见雄坑的一箭之仇。
所以,听说有苹果这样市值全球前几名的顶级巨头请他对付冯见雄,简直是大喜过望,恨不得全部身家性命都压上去打包票,向雇主证明自己绝对要把冯见雄干掉。
一拍即合,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我们公司正式决定起诉马和纱,以及其他一些足以证明有主观故意破解IOS系统、并在IPHONE-3GS上运行微博APP的用户。杜先生,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方案。”
杜丘明在沙发上坐下,最后确认道:“起诉个人?理论上当然没问题,但是这样的案子拖不死对方,就算打赢了也没多少钱,拉蒙德先生心里应该有准备吧。”
“我们不是为了钱!”
……
跨国大公司对付小身板儿被告,甚至是对付小身板儿原告——也就是说,当那些跨国大公司自己是侵权方、侵害了别人的权益,被告了的时候——最常用的一招,就是先应诉,然后拖。
拖诉讼进程。
那些起诉标的额很高的官司,比如专利侵权,往往意味着诉讼费也很高,而且商事类官司往往不允许减免、缓交诉讼费。所以国际巨头要是侵害了一些小公司或者个人的技术专利,个人要提起起诉时,往往连预交的诉讼费都凑不齐。
即使凑齐了诉讼费,很多案子的律师费更是高昂,而且属于不花大钱请名律师肯定打不赢、拖不够,那么受害人也就只能追求快速庭外和解、稍微拿几个钱见好就收了。
反正,打官司这种事情,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本钱大的对付本钱小的,最简单也最无脑的,就是拖死。
但是,这一招在如今苹果要对付马和纱等人时,却无效。
对方只是普通消费者,就算有侵权,苹果提的索赔标的也不会高,诉讼费往顶天了写也没多少钱。
何况马和纱的律师板上钉钉显然就是冯见雄了。因此靠诉讼费和律师费直接拖死对方,已经想都不用想了。
巨头和小人物,重新站回了同一条起跑线。
这些困难,杜丘明都不得不先和拉蒙德说清楚,免得事后责任扯皮。
拉蒙德忍着恶心,表示都知道了,不想再纠结这些点。
他只是需要敲山震虎,把面子找回来,把大义名分赢回来,就够了。
“行,那我说下面一点吧——既然你主要起诉马和纱,按照中国的民事诉讼法,原告就被告,这事儿也没有明显的侵权行为地,所以我得去金陵的法院起诉。即使考虑到‘重大涉外’,一审也就放在金陵市中院审理了。这个没问题吧?”杜丘明捋顺了思路,把第二个麻烦点跟拉蒙德摊牌了。
“这有什么问题么?我们美国人不在乎再哪个法院开庭,都一样!我们有道理还怕他们主场作战么?金陵又怎么样,对于苹果公司来说,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主场!”拉蒙德傲然说,似乎在责怪杜丘明有些小肚鸡肠。
他并不觉得在哪个法院打官司这种小问题,值得被考虑。
“您这么想,那就最好,我只是提醒。那就过掉吧。”杜丘明也不生气,仅仅只是确认,“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难点希望向你确认——你希望以哪一家公司的名义提起这些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