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说:“武藤先生别嘴硬了,甭管我小技大技,你就等着输吧。”
武藤章走到台前,连连挥手,示意他让开。
从风退到一边,不看武藤章,闭着眼睛打盹。
武藤章提神运气,莫名其妙的“嗨”一声,便开始依样画葫芦演绎那八个活儿。虽然手上功夫不如昨天利索,但最终都一一破解了。扭头对从风说:“从风先生,我说你玩的都是雕虫小技,服不服?”
从风睁开眼,“啊?”一声,“武藤先生叫我吗?”
武藤章说:“我已经破解完了。”
从风说:“已经破解完了?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武藤章心里冒出火来。
“我没看,我睡着了。”从风站起来伸了半个懒腰。
“你想赖账?”武藤章有些愠怒。
从风说:“武藤先生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赖账?就算你全破解了。”
武藤章紧逼喝问:“什么叫‘就算’?”
从风说:“不‘就算’,一定算,一百一的算。武藤先生,不跟你逗咳嗽了,不还有两个吗?我给你来俩绝的——上刀山、下火海,听说过吗?指定你不知道,你们东洋人不会玩儿。”
武藤章用怪异的目光瞥了一眼台下,没吱声。
从风纵身一跃,跳下台,直奔木柱下边。从郭老板手上接过一只罗卜,轻轻触向木柱两边的数把刀刃,一碰两断,显示刀刃无比锋利。然后不慌不忙把鞋脱了。赤着脚围着木柱绕了一圈,看客不知他要干什么,不错眼珠儿地盯着。
从风用挑逗的眼神朝台上瞟了几下,学武藤章的做派打个响指,毫不犹豫手攀刀刃往上攀了两级。紧接着悬着的双脚也分开踏到了刀刃上,手攀一下,脚蹬一步,就那么一级一级在刀梯上往上攀爬,场子里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看客一个个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
从风如履平地,轻松自如,不大的工夫,就见他登上了柱顶。看客一齐鼓起掌来。就在这时,忽然间他失手悬空,吓得看客一阵尖叫,三丈多高摔下来还不落下残疾?不料他连翻三个筋斗,双脚在刀梯顶端稳稳当当站住了,从容摆出鹞子翻身、雄鹰展翅几种姿势。
看客正在啧啧惊叹,忽听他口中发出悦耳的鸟雀啁啾之声,就见数只喜鹊凌空飞来,落在他肩膀上。他抓住两只喜鹊合掌一拍,一眨眼喜鹊全不见了。却抖出两条条幅来,上边分别写着两句话:“中国戏法了不得∕东洋魔术比不上”。
看客尖叫欢呼,掌声像元宵节的鞭炮,噼噼啪啪使劲响。
他把条幅叼在嘴里。头朝下脚朝上一梯一梯退下来。
地上那一堆连延丈多长的木炭,早已被郭老板的伙计烧得炽热赤红,从风脚不落地,直接跃在炭火上,如履平地一般来回走了两趟,然后把条幅扔进火堆。变出一个灯笼来,往上一抛,灯笼浮上半空,化成一团火,火中飞出数只喜鹊,喳喳叫着,扑棱着飞走了。
武藤章的脑袋像石化了的肉疙瘩,伸长脖子缩不得,鼓起眼珠眨不得,半天愣不过神来。
从风穿上鞋,轻轻松松回到台上,冲他吃吃地傻笑,说:“出水才见两脚泥呢,武藤先生,是不是?”
武藤章的目光还在刀柱和炭火上游离,他倒没有怀疑道具有蹊跷,这种表演曾听师父提起过,但从未见过真情实景,以为不过是个传说而已,这会儿亲眼目睹从风演出来,方知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功夫。心里想,我今天输他两个活儿,最后一局如果打个平手,整个比试就让他赢了,谁还会承认我是天下第一?我的名声就得毁在这小子手上。暗地里琢磨了一会儿,想了个歪主意,对从风说:“你刚才这个叫什么来着?”
“上刀山,下火海。”
“上刀山下火海——这只能算一个。”
“怎么只能算一个?上刀山是一个,下火海是一个,明明是两个。”
“你们中国人说上刀山下火海是比喻勇敢的人不畏艰险,上刀山是不畏艰险,下火海还是不畏艰险,对不对?明明是一个意思,你怎么把它分做两个意思?从风先生,你想赢也不是这么赢的嘛。”
从风心里晓得他明明是在讲歪理,但歪在哪儿愣不过神,半天说不出个字儿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