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罢早饭,郧中隐叫从风一块去找沈万奎,从风心想,别让那老头儿来了找不着人,就说:“我哪儿也不去,八抬大轿来了也不去。”
郧中隐不悦说:“犯什么拧你?”
庚妹眼珠儿一转,心想,痴人怕怂,我一张口,他保准会去,自得说:“中隐大哥,找沈万奎不用去别的地儿,直奔天后宫,一找一个准。”
郧中隐说:“你咋知道?”
庚妹说:“天后宫修缮刚好完工,去祝祭的人海了去了,卖艺的还不趁人多赚钱啊?玩啥玩意儿的都在那儿应玚,还有好吃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保准你们能撞上老沈,人也找着了,又瞧了热闹,一方二便。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从风还没去过天后宫,见庚妹一说,果然两眼放出光来,便转了心思。而且旁边那三个也动了玩兴,都说活是干不完的,有这等好事,不去白不去。起个哄,一起往宮北大街来。
那宫北大街店铺相连,卖字画的,卖风筝的,卖熟梨膏的,卖素包子的,吃的玩的应有尽有。来往行人欢声笑语,与生意人的吆喝声交杂相混,极是喧闹热烈。
再往前走,果真有各类艺人占着地盘在施展手段。不成想,从风在这儿遭遇赵戍临,转眼间便经历一场祸端。
赵戍临占据一块地盘在耍猴,先被庚妹瞅见,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喊一声:“快瞧,那个耍猴的……”
曹嘎三没意会,以为她爱看耍猴,迁就说:“耍猴的,瞅瞅去。”
郧中隐说:“瞅啥耍猴的?那边有人玩杂耍。”
马翼飞看到了庚妹脸上的惊讶之色,忙问:“耍猴的咋啦?你认识?”
全念坤打趣说:“她大舅,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说:“忒像我在虹城见过那耍猴的。从风,你瞅瞅。是不是那老鬼?”
从风“啊?”了一声,扭转头望一眼,感觉有几分像,只是胡子拉渣神气没以前晴朗。说:“我去看看他的锣槌就知道了。”
郧中隐恍然大悟:虹城耍猴的,落道帮子敢情早来这地界儿了,活埋从风的事儿指定就是他干的。于是揪住从风嚷:“你一个人奈何不了他,走,都去都去。扒了他的皮!”
从风莫名其妙,问:“中隐大哥,人家没招惹咱,你撩他干什么!”
郧中隐说:“瞧你说的,人家活埋你,这仇能不报?今儿就宰了他!”
从风说:“不是他干的,歹人说话跟他不是一个腔调,个头儿也没他高。”
郧中隐不相信:“你那会儿哪能记得清楚,瞅他寒碜样儿就不是好人。他跑天津来干什么,一准是来害你的。”
马翼飞说:“中隐。没根的事儿别胡来。”
那边赵戍临一根木棒敲着破铜锣吆喝得正起劲,忽然一拨衙役捕快好似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扑向他,一声喊,七手八脚把他摁倒在地。围观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着了,惊慌失措如鸟兽散。
赵戍临寡不敌众挣扎不起来,猜想是自己身份暴露了,暗自惊叹:大事未成,倒先栽了。但他镇定叱问:“我一个卖艺的,犯了哪条?”
为首的役头手中扬起一只锣槌。一声断喝:“你睁眼瞅瞅,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赵戍临瞄了一眼,吃了一惊。他一样的锣槌有两个,秦矗偷走那一只以后。另一只就再也不敢露白了。现在瞅见丢失的一只落在衙役手上,心里大惑不解,就问:“怎么在你们手上?”
役头怒喝:“问你呢,是不是你的东西!”
赵戍临说:“是在下的东西,丢失几天了。”
役头斥道:“丢失几天了,说得倒轻巧。杀了人还敢逍遥自在!”
赵戍临反倒坦然说:“官爷,我什么时候杀了人?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役头冷笑一声说:“这玩意儿就落在杀人现场,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押走!”
赵戍临没有再做解释,只要不是暴露袍哥身份,杀人的事儿到了公堂再辩。
众衙捕拿捕绳把他三环五扣,推搡着要押走。
从风脱口大喊:“别抓他,人家说了没杀人!”
郧中隐嗔责说:“有你什么事儿?我说了不是好人。”
役头恶毒的目光像从阴曹地府瞪过来,直落在这几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