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年少,鲜衣怒马,段公子不愧声名在外,实乃京城第一衙内,让朕都好生羡慕。”
萧景润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夸赞,让平春侯思绪万千。
平春侯本人原是袭了父亲的爵,老侯爷在光寿朝立过战功,这才有了段家满门的荣耀。老侯爷膝下儿女众多,又积极联姻,使得段家的身价愈发高涨,不然段钧也没那个猖狂的资本。
然而段家最为光辉显耀的时候还得数贺茂闻当政的时期。
萧景润的手段,平春侯自然听说过——早年间在西北边境杀出一条血路来的阎罗,狠厉到野心勃勃生猛好战的西戎人都俯首称臣的杀神。
依照萧景润对贺茂闻的恨意,清理贺茂闻的旧部遗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思及此处,平春侯再难维持一个老臣的体面,甚至如乔逢恩刚来面圣时一样,两股战战,恨不能瘫倒在地。
萧景润见他这副情态,明知故问:“段侯爷这是做什么?莫非贵公子是天神下凡,朕夸不得?”
语气中带着笑意,平春侯却是觉得满身寒气。“老臣不敢,老臣……老臣教子无方,生了那么个孽障,真是羞煞我这张老脸,还请陛下责罚。”
瑟缩之时,平春侯还瞥见天子身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子。
不用多想,既然与天子为伴,那定然是后妃之一了。
又思及自己那混账儿子最是贪恋女色,怕是言语不逊得罪了这位娘娘。
种种糟糟加起来,平春侯感觉自己快要犯胸痛之症了。
这时,孙玄良在萧景润耳边又提醒了一句。
萧景润抚掌笑了,“朕险些忘了,侯爷您不止一个儿子,除了那风流倜傥的小段公子,还有位大段公子在朝堂供职呢。”
平春侯身形一抖,他府里书房还压着一封请封世子的折子,想着过了节再递上去的。
这下算是全完了。
今儿闹这一出,萧景润意兴阑珊,又见宁真困得打哈欠了,便让人准备马车。
平春侯手脚冰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艰涩地再次磕头请罪,老泪纵横。
萧景润却没空听他在这边自陈己过了,起身牵着宁真走了。
望着最后一个禁卫离开,平春侯才有了力气,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大门口走去。
扶着老仆的手,他一脚踹在了段钧的心口,“混账东西,段家门楣就要被你作倒了!”
这下是真的父子连心了,平春侯父子俩齐齐捂着心口,苦不能言。
庞夫人和祺哥儿见平春侯发这么大的火,又心疼起段钧来。
“公爹,刚才那到底是何人?”
平春侯终究是老当益壮,还有力气将庞夫人往地上一推,“贱妇,那是陛下!你们到底给我惹了多少事?作来作去,竟作到陛下面前!现在好了,大郎的世子之位没了,官位怕是也难保,你们高兴了?”
“祖父!”祺哥儿哭起来,“您不要欺负我娘!”
顿时,庞夫人与祺哥儿抱头痛哭,而段钧面色发白地躺在地上痛吟。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哭起来最是难听,平春侯转过头,揉着太阳穴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