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委屈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天长日久,如此凝聚于心。
“是,她这个养女就是讨人喜欢。小时候母亲对我管束严厉,却待绿泫处处宽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需要让着那个养女。只因我,不如她讨人喜欢?”
他俊美的面孔透出了一抹阴郁,一双眸子却是禁不住透出了不甘。
“我虽是母亲亲生骨血,可她断尽俗缘,那么我这个亲生二字,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可碧水宫从来便是个规矩森严之处,她却从来不必守这些规矩——”
因从小到大待遇不行,元夷面颊也不觉透出了几许嫉色。
可华珠这样听着,面颊却透出了几许古怪。
有些话到了华珠唇边,却让华珠生生咽下去。
此事华珠虽不赞同,却不能直指长者之非。
元夷,元夷——
这幼弟果真只是个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懂。他果然被娇宠太过,世界也太过单纯。母亲有两子一女,无论儿子女儿都管束严格。不,因为元夷是最小得孩子,故而赤瑛仙子不免待他心软些。
母亲自来对阿泫很好,从不管束她举动,从不让她守规矩,要什么给什么。若阿泫不想练功,母亲也不会苛责。可若换成了元夷,那就什么都不行。
华珠如今凝视幼弟脸上不平,有些话终究难以启齿。
母亲的心思,她难以干涉。如今她这个阿姊对阿泫好些,也之盼望弥补些什么。
元夷也没瞧见自家阿姊面上浮起得古怪。
当他离开了芳琼殿,元夷就感觉自己被愤怒与痛苦包裹,令他十分难受。
他不由得想起了绿泫,眼中顿时不由得流淌了一抹恨意。
阮珠那柔弱可人的样儿在元夷脑海之中浮起,他始终难以相信阮珠竟如此之卑劣。
那股子可怜与柔顺,难道当真是假的不成?
更何况,有些事情阿姊是不知晓的。
那些事情肮脏污浊,他也不愿意说出来,免得脏了华珠的耳朵。
华珠那样子一个清雅出尘的人,何必知晓那些脏事。
绿泫区区孤女,就算天赋好些,父亲又何必一定要收养她呢?
当初神藏真君收了绿泫做养女,此后不知道多少人献媚,想借此令家族发达。这些人将女儿到神藏真君跟前,只盼真君多看一眼,哪怕成为个奉神殿的外门弟子,那也是祖上积德。
可神藏真君瞧都没多瞧一眼,对这些孩子并不怎么感兴趣。
既然如此,绿泫何德何能,能入神藏真君法眼?
那时候碧水宫一个修士,曾偷偷告诉元夷一个秘密。
那就是神藏真君这位奉神令主私底下有一个情人,甚至偷偷生了一个女儿。神君十分喜爱这个女儿,甚至打着主意将这女儿养在身边。
如此一来,这孩子不但有一个明面上耀眼的身份,还能正大光明撸上碧水宫的资源。
再后来,神藏真君便带回一个孩子,便是绿泫。
这孩子入了碧水宫几年后,赤瑛现在就受不得神藏真君私情与他和离。
然而神藏神君私底下找的那个女子,似永远掩在水面之下,甚至连姓名都掩了去。那女人连同那个私生女一直掩于幽暗之处,仿佛在阴暗处窥探着碧水宫的种种。
其实那时他与绿泫关系已经是改善许多了,虽仍打打闹闹,情意也是有了些。
可当他知晓这一切,当他明白自己被这养女所欺,元夷胸口顿时升起了一缕强烈的怨毒和憎恶。
这些心思涌上了元夷的脑海,是他青春期滋生的痛苦真正根源。
这么些年,他领受这些秘密,唯他一个人独自消受,根本无法与旁人倾述。
他想着绿泫那张俏丽的面孔,那张面颊肌肤塞雪,眼下却有一颗嫣红的泪痣,这么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却勾起了元夷的厌憎。
他蓦然发泄似低低的吼了一声。
他本来奢望这是误会,不过是个巧合。但他后来查过,那一对早死的农人夫妇也不是绿泫的亲生父母。那农人无出,当初是个修士路过,赠了个孩子。那村中之人形容修士形貌,对方赫然正是神藏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