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离近年关也就那么十来天。
底下的庄头,掌柜都在这一日带着账目来沈府。
钱氏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却乐此不疲。
沈家是这二十多年间才发达起来,只有在城郊有个一百多亩的大庄子,剩下还有几个较远的小庄子,这些年再也没置办过产业。
钱氏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想那人如今在庵堂里,她就越发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干起来,要让众人都刮目相看。
再说清芷居里,沈幼莹是真的病了,她拿着私房银子离家出走,原以为会碰到几个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贵人。
没想到刚进客栈,身上的那包首饰就都不见了,她都急坏了,想跟那掌柜论理,没想到这里的无赖流氓如此多,还有人敢冲她动手,到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到然后她睁开眼就在这张熟悉的架子床上。
这两天她心力交瘁,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跟她想象的一切的不同,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在提醒着她,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是她一想到大兴朝有跟她同样的人,就再也不能忍受她才是唯一,沈幼莹终日混混沌沌的终于病倒。
甄氏坐在软塌上,用手细细摸过那件小衣裳,满意的笑笑,“还是妹妹身边的人手巧,这小衣裳缝的连一丝线头都看不见,穿在身上一定舒适。”
沈幼瑷坐在梨木圆凳上,闻言便道,“大嫂喜欢就好。”
“怎么会不喜欢,只恨我身边没有调教出像红筏这样灵巧的丫头。做的那些我都不太满意,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合心意的,却是妹妹身边的丫头,这呆在妹妹身边,沾了妹妹的灵气就是不一样。”甄氏把那小衣裳提起来,爱不释手,显然红筏的手艺其衬她的心意。“瞧多可爱。这么小巧精致,我都迫不及待的要看他穿上了。”
沈幼瑷心里一动,抬眸轻轻的看了甄氏一眼。道,“大嫂若不嫌弃,打发一个丫头来跟红筏学就是了,何必那么客气。”
甄氏眼神一闪。很快就笑道,“那就依妹妹所言了。妹妹可不要嫌弃我这个做嫂子的扰了清静。”
松香托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两杯茶,款款进来。
甄氏放下手中的小衣裳,招呼沈幼瑷道,“五妹妹吃茶。”
沈幼瑷端起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岔开话题道,“这些天大哥在忙什么呢,什么没在府里。”
“这快过年了。事情也多,他的同僚请他吃酒的也多。这几天晚上回来都闻到他身上的一身酒味。”甄氏话里带着抱怨,可语气里不乏甜蜜。
沈幼瑷道,“难怪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哥了。”
“你大哥前儿得了几匹极好的蜀锦,说是上供用的,我拿了一匹,那两匹正要送去给妹妹,没想到我竟忘了,刘嬷嬷也没提醒我,这时候做衣裳穿正好。”甄氏笑着斜睨刘嬷嬷一眼,“嬷嬷还不快把那些料子拿出来让妹妹看看。”
刘嬷嬷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可不是老了吗,这记性就不好,竟把这事忘了,少奶奶五姑娘等等,老奴这就去取。”
甄氏便朝沈幼瑷说起时下流行的衣裳式样,不一会儿只见刘嬷嬷掀开帘子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丫头手里各捧着一匹蜀锦,一匹芙蓉白凤的雨丝锦,一匹凤穿牡丹,一匹紫底的蝶舞花丛,一匹喜鹊争春的锦缎。
“妹妹瞧这几匹可合你的心意。”甄氏招手让那几个小丫头过来,让沈幼瑷细看。
这些料子看着鲜艳喜庆,便知是年节时穿的,沈幼瑷指着那匹紫色的道,“我就拿那匹,剩下的给大嫂做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