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说话可不像样子。众人匆匆结束了话题,就往正堂走去。沈令萱笑盈盈地走过来,挽住了沈令宜的胳膊,“大姐姐,我想和你一起走,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沈令宜腼腆地笑了笑,“我虽然比妹妹大了一天,又是嫡出,但是妹妹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自然不会的。”
自讨了个没趣的沈令萱:“……”索性就把沈令宜的胳膊缠得更紧了。进了正堂,在沈令宜的印象中,还是头一回看见有这么多人将这里坐满呢。不仅如此,就连时常不在家的三老爷,今天也是乖乖在家,没敢出门。唯有在军营的二老爷这会儿不在家。老太太热泪盈眶地看着一家子人,低头拭了拭眼泪。“咱们一家子都已经团聚了,真好、真好啊……!”
一听这话,沈令宜就知道,老太太必要出幺蛾子。大老爷笑着安慰老太太,“娘,以后儿子也不用再外放了,咱们一家人都在一块儿过日子了,您也不用再掉眼泪了。”
老太太笑中带泪,十分欣慰的样子,但很快,她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心痛的表情。“咱们一家子人是在这里团聚了,可你表妹,还有我的怡姐儿,可都在大理寺里受苦呢……”她抓住大老爷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的儿,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想办法将你表妹她们母女从大理寺里头接出来呀!”
“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如何是咱们这样的清白人家能呆的?!我、我还听说,大理寺里头,对于犯人可是要上鞭子、刑具的!”
说着说着,老太太又大哭起来。或许有几分害怕,但更多的是想演戏给大老爷看,逼着他出手去救小赵氏和许淑怡。“这……”大老爷一脸为难。“娘,儿子刚回来,吏部还没说儿子往后是什么职位,这诸事未定的时候,也不好随意动作呀。”
“再一个,大理寺肯定不会抓错人,若是表妹她们真的有冤屈,等到真相大白了,大理寺自然会放人的。”
大老爷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他不想刚回来就沾一脚泥。哪怕对方是他的表妹,也不行。老太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原以为这个儿子回来以后,这么多年未见她的愧疚之心,再加上她的恳求,大儿子是一定会同意出手的。可谁知……倒是大太太起了一些兴趣,还问老太太呢。“母亲,不知咱们这位表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儿,居然母女两个一起被抓到大理寺里头去了?”
面对老太太四下游移的视线,大太太理了理袖子,施施然说道:“老爷在外头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为沈家挣了些体面回来。”
“若是老太太您有所隐瞒……只怕老爷碍于孝道不能生气,我这做媳妇的就忍不住了。”
这般完全站在大道理上,步步紧逼老太太的话,倒是让沈令宜悄悄看了一眼这位从碰面开始就很冷淡的母亲。老太太不肯张嘴,大太太笑了笑,视线对准了二太太。“二弟妹,不如请你与咱们说一说这里头的事情?”
至于急着想表现自己的三太太,大太太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二太太虽然态度也淡淡的,却不像大太太这般,冷得像是一块儿冰。她将小赵氏和许淑怡母女俩做的好事都复述了一遍,并没有添油加醋。只不过在最后,二太太看了一眼沈令宜,对大老爷和大太太说道:“这些年,大姑娘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还望大哥大嫂回来了,能好好对待大姑娘。”
大老爷的表情已经不复刚才的和煦。若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去大理寺要人,这分明是在坑他!他松开了搭在老太太背部的手。“母亲,这并非小事,可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
老太太怎么听不出来大老爷的拒绝之意,脸上闪过了许多伤心、怨恨、痛苦等等的表情,最终停留在了哀伤上。“可是这件事情,明明都是大姑娘引起的!”
“只要你们逼着她发话,你表妹和怡姐儿不就能出来了吗!”
“咱们一大家人,才算是真正的团圆了呀!”
这番话让正常的人听了,大约心里都是不舒服的。大太太的手里盘玩着一块儿坠子,闻言轻笑了声说道:“倒是没听说过,表妹与表哥是一家人的。”
她一发话,整间正堂里头都安静了。老太太也吓了一跳,仿佛回忆起了当年被大太太把住整个后宅的记忆。“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在外头,难道不是怡姐儿和她娘在我膝下孝顺吗?我疼她们一点儿,难道又错了?”
老太太还在死咬着硬撑。大太太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沈令宜,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这女儿,仿佛与多年前不太一样了。“母亲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若是按照您的意思,岂不是在说二弟、三弟还有两位弟妹都不孝顺了?”
“这话传出去,也不用说老爷的官职了,咱们沈家都别在京城做人了。”
嘴上说着恐怖的话,大太太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影,“倒叫个表亲骑到正经主子头上来了。”
老太太身边的陈妈妈看不过去,站出来对大太太说道:“大太太,老太太可是您的婆母,您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没有孝心了!”
“再一个,表姑娘也是老太太的嫡亲娘家侄女儿,和咱们沈家如何不是一家人了?难道只有姓沈的才是您的一家人?那要老奴说,您姓金,也不是沈家正经的主子!”
大太太看她眼生,去问三太太,“这人是谁?”
三太太乖乖回答:“这是随着表姐来的陈妈妈,当年也是赵家的仆人。”
“哦,怪不得这会儿要站出来说话呢。”
大太太恍然大悟。然后招呼府中的健仆,“拉去院子里,打死了事!我这双眼睛赶紧得很,实在是容不下沈家以外的人在我面前叫嚣。”
老太太没想到,头一天回家,这金氏就能如此嚣张。“你、你敢!?”
大太太欣赏着陈妈妈被捂住了嘴拖出去的惊恐模样,眼底闪烁着残忍的喜悦。“我为何不敢?今日老爷和我归家,府上合该是喜庆些的。”
“正好,这新鲜热乎的血就当是给老爷和咱们大房的人,接风洗尘了。”
然后沈令宜惊奇地发现,在座没有人任何人敢说大太太做得不对。显然,她在所有人的心里,积威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