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沈天成诚实地回答她,“眉毛眼睛有些像,倒不是像现在,挺像你上大学的时候!”如果说两人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岁月带来的了,许夕有成熟女人独具的美丽,衣食无忧,社会地位颇高,并且有最钟爱的设计工作作为精神寄托,自然散发着不可抵挡的魅力。而韩佳的眼睛里时不时会透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这个世界的憧憬,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如果说她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年轻了。
许夕懒洋洋的笑了笑,“大学,那个时候好年轻啊!”曾经最美好的时光泛上心头,那是许夕最快乐的几年,可同时涌出的也有酸涩的回忆,她知道不该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便借机逃避开,“我去煮杯咖啡!”
“我去吧,你休息!”像是有几根小细针在密密麻麻的戳着沈天成心尖上的那块软肉,虽然没有多疼,可也渗着些些血丝,他主动站起来走进厨房,这个业务他再熟悉不过了。
装粉,压实,通电,一系列动作之后,意式浓缩液缓缓流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幽香,深度烘焙的上等阿拉比卡咖啡豆打磨成最细的粉末,经过压缩落在两个透明的小杯子中,先是核心部分,然后是主体,最后是上面那层油脂膜。
咖啡这个东西很奇怪,明明闻上去就是一股类似草药的苦味儿,可却上相当一部分人为之痴迷,许夕是最严重的一个。
一盒新西兰进口全脂牛奶,不锈钢杯中经过蒸汽加热打出了浓密的奶沫,最后加少许糖浆按比例调配出一杯玛奇朵,这一套程序,沈天成真是闭着眼都能做到完美!
他端着那一大杯的咖啡走回客厅,许夕在沙发那里望着阳台的绿植发呆,他在身后轻声说:“医生告诉过你不要再喝这种刺激的东西,你还是不想戒掉吗?”
“哪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呢!”许夕回过神叹了口气,紧接着走到他面前接过咖啡,半开玩笑似的说,“其实喝咖啡上的瘾要比烟酒都大,在我这它就是冰毒。”
沈天成突然拉住她,挡住了她想上楼的脚步,有些许的责备意味,“你说的什么话,明知道它对身体不好,还每天喝,怎么可能是冰毒,就算是毒品也有能戒掉的啊。”
“要是让你戒掉红酒呢?”许夕突然拿他最爱的波尔多打起比方,“天成,要是我把你酒柜里的波尔多全都倒掉或者送人,你估计会疯吧!”
许夕以为沈天成会哑口无言,可她没想到却得到了他确切的回答:“我可以!”她愣了一下,沈天成接着说,“如果你愿意,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喝酒,你也不再喝咖啡!”
许夕无言以对,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离不开这个苦涩的东西了,她没有在意,简单的说了一句,“我戒不掉,不会成功的。”然后便转头踩上了去卧室的台阶,“好了天成,不闹了,我去楼上看会书!”
“你自己不想戒掉怎么可能会成功!”沈天成挫败的说,这个问题他们早就讨论过,其实他明白,哪里是要她戒掉咖啡,根本就是那个人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不过是没有点明罢了,这次他终于没能忍住揭开了谜底,“就像你故意要记着某些东西某些事,天天想着他又怎么会忘掉!”
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仿佛有种光天化日之下被掀了衣服一样的尴尬,许夕突然变得尖刻,把问题又都推了回去,“你什么意思,我原来最不爱喝咖啡的,当年是你端了一大杯的Espresso给我,还跟我说咖啡能麻痹神经,让我不会那么痛,因为舌头上是苦的,身体其他地方就会不疼,心里也不会那么痛的。”
说完她扭头就走,可却被沈天成生生拽了一个趔趄下来,“你回来。”用力太大,咖啡也随着惯性洒了出来,泼在两个人的身上,谁都没躲开。
没有去管那些咖啡污渍,沈天成抓着她的肩膀声调提高了很多,“对,当年是我硬给你灌下去的。可谁又让你自那以后天天喝呢?你身体天天都会疼,心里天天都痛吗?就有那么多你想忘又忘不了的吗?”
许夕也毫不示弱,她并没做错什么,只是他莫名其妙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从,沈天成的反应也未免太激烈了,“沈天成你不要话里有话,你大可以直接说,难道你不知道的吗?我是忘不掉,可我从来没有做什么,我没找过他,没向任何人打听过,也再没提起过,我已经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疤呢?”
沈天成一愣,见她心里想着别人竟然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更加愤气愤的不可收拾,“那是因为你忘不掉得东西阻碍了我们的生活。我揭开它是因为我想看看它,想抚平它,想知道到底要多长时间能修复。而不是像你一样总是端着咖啡杯子只想麻痹自己。你想着他,忘不了他,难道他能回到你身边吗?你端着咖啡杯子就真的能止痛吗?”
说道愤怒之处,他干脆扯过她手中只剩了一半的杯子直接摔到了地摊上,“我想要的不只是你嫁给我,我想要完整的你,而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躯壳!”
说道不完整,许夕突然像是受了电击一样的浑身战栗起来,她冷漠的望着沈天成,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把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到她面前,这些年他为她筑起了一个温暖的巢,保护着受伤的她,从未提到过那些会让她痛苦的曾经,那个对她体贴呵护唯恐她有一点点不快乐的男人似乎一瞬间就不见了,她忍着因为身体缺陷带来的悲伤哑这嗓音说,“我不完整,你早就知道的!”
如同当头棒喝,沈天成被许夕的话拉回了现实,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存在着太大的歧义,他气的是她心里依旧有那个叫乔煜的男人,恨的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换不来她的一丝青睐,那个完整指的并不是她身体上的伤痕啊!
可许夕已然是半身瘫软的坐在了台阶上,眼角流下的眼泪让沈天成看着就已经觉得苦涩,当年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因此她一直觉得自己再不是个完整的女人,想到这些,又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沈天成心痛万分,不敢再多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