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襄说:“不需要,你也什么都没跟我说。”
扩句一下,就是“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你先说,我才有可能说。”
真是孩子气,高劲笑了笑,不再打扰她。等她看了一会儿了,他才把有些温的豆浆递过去,顾襄拿着喝了小半杯。
她今天穿的休闲,应该是在家里洗漱过了,侧脸看去,皮肤白皙红润,耳朵上有小洞,她没戴耳钉。耳垂下方的脖颈上有一粒小小的黑痣。
她睫毛不算浓密,但又长又翘,很好看。
高劲刚刚才意识到,她这刻没化妆,是素颜。
她翻页的动作越来越慢,指尖通常会在照片的右下角停留片刻。高劲看了会儿,放下豆浆,也坐到了地上,靠近她,指着她手上的照片说:“这张是2009年9月1号拍的,文辉小学开学,到了那年的寒假,小学的建筑就都刷成了橘色了。09就年你应该念……”
“初二。”顾襄说,“我那年初二了。”
高劲微笑,继续说下一张:“这张是2008年5月16日拍的。”
顾襄听他报着每张照片的日期,在脑海里搜索着那时的自己。
她把日记和书锁回行李箱,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手间,走出卧室,才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
文凤仪把水端去茶几,见顾襄出来,解释道:“香香,今晚灿灿在这里睡。”
佟灿灿抱着她从家里带来的枕头被子,丧着脸说:“我睡沙发……”她扭头盯着顾襄,“如果你三更半夜走出大门,我是能发现的。”
顾襄一向自认心如止水,现在却很想翻个白眼。
***
佟灿灿被赶到对面,到现在也没被赶回来,高美慧放下心,关上了自家大门。
“我觉得,你这样做很不好。”灿灿爸扶了扶眼镜,说。
“有什么不好。”高美慧坐下来,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我要是不好,当初就不会一听到她有事,就二话不说去银行提钱,连欠条都没让姓顾的写。我就是人太好了,好心没好报,谁知道快八|九年的老邻居了,居然给我来一出诈|骗。”
高美慧一肚子苦水:“你说文阿姨要真是老赖倒好了,真刀真枪容易解决,可是你看她,每个月退休金六千,五千都给我,还去公证处立遗嘱,说等她去了,把房子卖了,百分之五十的房钱给我,我要她这么多钱干什么。哎,你说她真有心,为什么现在不卖了房子?”
“你说你——”灿灿爸很不认同。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高美慧继续吐苦水,“你说她做的这些事——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一千,就算够她吃够她喝,她这个年纪,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钱呢?医保也不可能全都保吧,她还的钱我用都不敢用,还得全都存起来以防万一!现在知道她有孙女,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灿灿爸喝了一口老酒,说:“那你就好人做到底,现在这样做多尴尬,再说,灿灿还要上班,她在人家家里怎么睡得好。”
“那个顾襄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万一像她爸一样三更半夜地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人。灿灿你就别担心了,这钱是她的嫁妆,她怎么样也要出份力,怕什么,搞不好她这样睡一个月能瘦十斤呢。你多吃点儿——”高美慧给高劲夹菜,“海鲜一锅炖,你最爱吃的。今天难得这么早下班,你别吃太快,小心胃。”
高劲拦了下:“行了姑妈,我自己来。”
“听灿灿说这两天那个顾襄一直往你们医院跑,你知不知道她干什么去?”
“不清楚。”高劲吃着大虾说。
“哎,可惜白天没法看住人,你说她要是白天跑了,怎么办?”
“她不是那种人。”
“你又不认识她,”高美慧不乐意了,“你怎么知道她哪种人。”
高劲绕着自己的脸画了个圈,神秘兮兮道:“我会看面相。”
高美慧被他逗笑。
***
顾襄洗完澡,没有直接回房。
她先是坐在餐椅上擦头发,等头发半干,她又去书架前翻了会儿书,然后她还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老人睡得早,文凤仪已经回房。佟灿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管顾襄发出的细小动静,直到她听见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她才转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