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李瀚太小,后来去了匈奴又三年多没赶上。
这一次,无论是出于报答太后对他那种毫不掺假的疼爱,还是作为一个孙女婿对祖母的敬爱,以及他作为一个短短数年就跃居高位的臣子该有的敬意,李瀚都是绝对不能够凑合的,他对此有着无比清醒的认识。
此刻李瀚有些后悔了,若不是上次为了彰显他退出朝政的决心,老娘出嫁他原本不必弄出烟花来骇人听闻,在太后寿诞上乍然见出现,必然会震撼全场,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烟花肯定要用,但是,经过了上元节,这东西已经再也不能引起人们的惊艳了,那就只能另想噱头了。
“李瀚,你不声不响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年的寿诞,是太后的六十整寿,你可不能大意,往年的礼仪已经都已经拿给你了,你看完了一言不发是怎么个意思?你必须要超越往年才行啊!”秦朵颐一脸的苦口婆心。
窦彭祖不甘人后:“是啊是啊,李瀚,太后六十整寿,乃是大汉朝难得的祥瑞,你必须要搞得极尽华美,到时候不单单是所有的诸侯要贺寿,就连邻国的使节也要来贺寿,你可不能弄得平平淡淡惹人笑话。”
李瀚不耐烦的咧咧嘴,无奈的说道:“秦公,窦公,这些话,你们在小子耳朵边上已经整整念叨三天了,我答应、保证、承诺乃至立军令状也差不多一百遍了,你们怎么还是不放心呢?若是再不放心,不如我去找皇上辞掉这个总策划,还交给二位操办如何?”
此话一出,秦朵颐跟窦彭祖吓得退后三步,两个人四只手摇晃的比扇子还勤快,相视一眼,竟然一言不发,转身联袂而去了。
李瀚揉揉鼻子嘟囔道:“不撂挑子,还换不来耳根清净了!真是的,难道我就不知道要办的红红火火出人意料吗?两个老爷子,比唐僧还唠叨。”
赶走了“苍蝇”,办法还得想,烟花不能出彩了,那么该用什么吸引眼球呢?
李瀚歪倒在少府的官椅上,这椅子也是他担任少府丞之后从家里搬来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摇椅,桌案也从矮几变成了高高的老板桌,自己坐在里面摇摇晃晃的,凭空多了许多威严。
这一套老板桌椅弄得田琦羡慕嫉妒恨,他也绝了,竟然趁李瀚不当值的时候,招呼自己的仆役偷偷搬了就走,安置在自己屋里,等李瀚看到没了的时候,也只好揉着鼻子从家里又弄了一套过来。
从匈奴回来后,让李瀚彻底想开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可能,就让自己往死里舒服。故而,虽然他在少府坐班的时间并不多,却还是大张旗鼓的让人把他的办公室做了一番伤筋动骨的大装修,南面整面墙几乎彻底打掉,安装上了硕大的落地窗。
没有玻璃是最让人遗憾的事情了,只好从家里拿来油光纸糊上窗户,只要不冷,只要有阳光,就把所有窗扇都打开,让阳光尽情的倾泻进来。
天近午时,春日的太阳正暖,柔柔的、慷慨的泼洒进来,把李瀚全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那么暖洋洋的,摇椅的摇动也是那么舒适,脱离了“苍蝇”骚扰的李瀚还没想到法子,就已经舒服到昏昏欲睡了。
梦里,李瀚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熟悉的、带着浓浓爱意的一对夫妇温柔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李瀚哭了,他仿佛漂浮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观看着一间屋里的情景,一个穿着西装的大男孩挂着满脸的幸福,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闭着眼睛对着一个漂亮的大蛋糕做许愿状,一对儒雅高贵的夫妇正在一边拍手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替他们的儿子庆祝生日。
这是后世的李瀚在过16岁生日的时候的情景,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一天,妈妈特意给他准备了成人穿的衣裳,告诉他,过了今天,他就可以拥有身份证,成为一个社会认可的成人了。
漂浮在天花板上的李瀚,还清晰地记得他面对着16根蜡烛许的那个愿望---等他长大成人了,一定带父母去美丽的马尔代夫旅游,给父母补办一个有他参与的蜜月!
之所以萌生这个愿望,是因为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李瀚的父母在看电视,上面有一对小青年说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李妈妈带着羡慕说她这辈子赶不上这样奢侈的婚礼了,当年一辆自行车就被李爸爸傻乎乎带回家了。
16岁的李瀚决定,他要帮爸妈圆了这个梦,不让妈妈留下遗憾。
可惜,这个信念里承诺的,关于马尔代夫的婚礼,只能是永远欠父母的了……
“少府丞,您怎么哭了?”
被叫醒的李瀚看着好心叫醒他的仆役,暴怒的狂叫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