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当初迟意浓听了只觉得触动,而现在想起来,只有庆幸。
若非是因为这个,成名多年的谢云流怎么可能会同意见她一个无名小辈?就算是她来自大唐,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她最后之所以能够谢云流,还能够得到他的指点照应,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迟意浓打了感情牌,而谢云流也的确是放不下自己的弟子罢了。
至于源光因为这味香而对自己求爱——
迟意浓:“有本事他就去一刀流啊!”
调出那常宁香的又不是我!
本着既然喜爱这一味香气那就应该去找调出这味香的人,迟意浓很快的就把这件事情连带着那位光华公子一起抛到了脑后。
左右这香留在她这里也只不过是心神不宁的时候用来安神,上一次用还是好些天之前,也非是她所惯用的熏香,完全没什么好在意的。而且比起自己来,其实,迟意浓更加担心安倍晴明一点。
毕竟……比起迟意浓来,还是安倍晴明身上的香气更重一点。
“我有点后悔送你那味香了。”迟意浓捧着茶杯说道。雪白的白瓷杯上绘着清雅的兰草作为装饰,茶叶在滚烫的茶水之中上下沉浮,宛如游鱼游动。少女纤细的手指贴在了薄薄的杯壁上,汲取着上面的热量。她的神色有些严肃:“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应该换一种的。”
纨绔子弟的胡来从来都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而且分桃断袖之事古来有之,不管是龙阳君还是越人歌都是前例。而大唐对于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偏颇,找情缘虽然大流都是喜爱异性,但是也并不是没有更爱龙阳之人。总而言之,迟意浓对于这些事情接受良好。
然而这并不意味她乐意看到自己的挚友被一个男性缠上。
毕竟——
迟意浓仔细的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挚友,肌肤白皙,气质温和沉静,姿容秀雅,虽为男子,但容姿却更胜女子。迟姑娘看多了这种明明是男子却生的比女子更美的人,但安倍晴明却要更加的特殊一点。白狐之子的身份带给他的,不仅是远超常人的庞大灵力和对于天地自然的极端敏感,还有一些来自于他母族的特征。
这样的人,会被误认为女子,一点也不奇怪,是吧?
事实上,迟意浓虽然在口头上没有对安倍晴明的结论有什么疑问,但是在心里,她还是觉得那封书信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安倍晴明的。毕竟他生的那么好看,从熏香的角度来说,因为前些时候安倍晴明精神不好,迟意浓就把手头上的常宁香全给了他,这也正导致了现在,安倍晴明身上全是常宁香气。
不算很浓,却很能安人心神。
这样说起来的话,迷恋上了常宁香气的光华公子,会找上安倍晴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安倍晴明并不知道迟意浓的想法,所以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温柔而又安静:“这并非是七娘你的责任。毕竟,七娘你在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他的态度当然是很好的,但正是因为如此,思及可能给安倍晴明带来的麻烦,迟意浓才会越发的愧疚。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却被一声响亮的鸣叫所打断。迟意浓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只被拦在了结界外面的羽墨雕。
也不大,至少载两个人没问题。
看起来送信这种事情也不能够单以距离来计算,隔着海对于羽墨雕找人的困难的确是有所增长,不像是在陆地上那么方便。
否则来送信的羽墨雕也不会是这一只了。
若非是之前那只小的找不到她,想来舒祈年也不会派这只羽墨雕来送信。毕竟虽然它的寻踪本事要比那只小的好上许多,但这万花谷公共财产,借用不难,但舒祈年一向嫌弃手续太麻烦,惯来是不怎么乐意用的。
“晴明,能放它进来么?”迟意浓问道,“它许是来给我送信的。”
“这本就是我应为之事,何须七娘开口。”安倍晴明的笑的温文尔雅,两指合并划过唇边,低低的念诵了一句咒语。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划开了一样。
当初迟意浓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那只羽墨雕已经飞进来了。
大约是舒祈年做了安排的缘故,虽然从前与这只羽墨雕并不亲近,顶多也就是见过几次的关系,但是它还是直接飞向了迟意浓,很是亲密的挨挨蹭蹭了一会儿,然后才对着迟意浓叫了几声,证明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任务,不是从万花谷跑出来偷玩的。
“好啦好啦,莫撒娇,我知道啦。”迟意浓笑着弯下腰为这只羽墨雕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熟练的找到了藏在羽墨雕身上的书信。她显然是有些急切,这一点从她未曾回房再展开书信,而是直接当场阅读就可以看出一二。而看着看着,迟意浓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祈年猜到了呀。”她这样说道,语气欢欣,“果然是祈年,一猜就猜到了。”
不仅猜到了她乱跑的原因,连她所在何处也猜到了。
这边迟意浓自己在开心,依旧坐在长廊里的安倍晴明的神色就有点微妙了。
他看着迟意浓笑颜如花的将那封从大鸟羽毛之中摸出来的书信按在心口,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阴阳师的脸上犹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也是很温和的,却是直接将迟意浓从那种自己开心完全遗忘了边上还有人的氛围之中拉了出来:“七娘,要过来慢慢看吗?”
“唔,还是算了吧。”迟意浓想了想,决定还是拒绝安倍晴明好了。“祈年还在等我回信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少,之前写给祈年的那封信不太合适,我还是去再写一封信的好。正好可以让羽墨雕一起带回去给祈年,免得她为我担心。”
虽然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但是平安京一天两顿饭,完全没有午饭这个概念。之前在一刀流的时候还能跟着谢道长蹭三餐,但是在安倍晴明这里,不想麻烦主人的迟意浓少不得要入乡随俗一下的。而既然不吃午饭,这个时间自然的也就空出来了。
迟意浓和安倍晴明说了一声,顺便许诺了待会儿一起喝茶,然后便愉快的跑回房间写信去了。
安倍晴明:我一点都不开心。
以及,七娘口中的祈年,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