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愣了片刻后的魏梁也只是苦笑摇头:“先生又何必如此呢,有话直接说便是了,我哪有不听的道理。”
曹进当下再度行礼致歉,但李凌却品出了些深意来,显然只有让魏梁吃过苦头,他才能真正明白曹进的一番苦心,和他那建议的正确性啊。
不过魏梁心中的纠结尚未解开,当下又道:“难道接下来我真就不顾一切地给庄弘定罪,并把黄麻捐的罪名也落实到他头上?可这么一来,岂不是把许多人统统得罪大了?”
“东家还不明白吗,身在官场不可能真就与所有人交好,也没人能做到这一点。我们能选择的就是在得罪人的同时获得更多的好处,有了名,有了利,还让他至少短时间里不敢发难,这就足够了。
“拿这次的案子来说,东家确实可能因此得罪几个还在任的高官,但不也因之彻底在县衙里站稳脚跟了吗?除掉庄弘,压住衙门里的所有人,就是确确实实能握在手里的利益了。
“至于名,除了在本县让东家扬名外,我以为还能借此事为东家博一个秉公而断,不惧权贵的好名声来!只要接下来的判词写得漂亮,立意足够高,并能递到更高的衙门处,就不怕其他人从中作梗,那这名自然也有了!
“最后一点,东家若还是担心那些官员会因此计较其实却是把他们想得太厉害了。无论是六部郎中也好,地方巡抚也罢,他们固然权势极大,远不是东家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与之相抗衡的。但只要黄麻捐一事真个落实了,他们自顾尚且不暇,更别提挟怨报复了。何况东家你也不是全无根底之人,只要自身持正,他们自然奈何不了你。”
一番话说下来不光是魏梁,就是李凌也被说动,胆气都足了不少。道理确实没错,官场之上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真能做到不与人结怨,所以只看利益,不问高低才是正确的争斗之道啊。
这一刻,曹进老迈的身形在李凌眼中都显得高大起来,之前真就小看这个师爷了。还是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啊。
感受到魏梁心思的变化,曹进心下更定,又说道:“其实本来老朽也是有一丝担心的,只怕府衙那边还可能从中作梗,非要把这案子给重审或彻底压下。但现在,有了李凌提到的王贺的一番计较后,就是这最后一点担忧也不存在了。
“能让王贺一直捏在手中的杀招必然很是厉害,至少就是一条人命。而一旦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县城里必然还有苦主愿意站出来让东家为他伸冤,只要这样的冤情是真,数量又足够多,自然足以让庄弘万劫不复!到时莫说府衙了,就是巡抚衙门,朝廷刑部也不敢再包庇于他。
“而有了如此重案加身,相应的黄麻捐一案也必然更受关注,到时朝廷严查之下,那几个高官自身难保,说不定都不用借人出手,就能杜绝后患了。东家,如此大好机会要是真错过了,那才是你最大的损失呢!”
一轮轮如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已经把此事的全部得失风险都给概括清楚了。魏梁脸上的神色也随着这一说法不断变化,到了最后,已经兴奋得有些发红,不住颔首击掌:“你说的对,是本官把事情想太复杂了,瞻前顾后确实难成大事!此番,此番就照你……你们的意思来,我要把这些案子一查到底,无论他庄弘背后有什么势力,无论会因此牵扯得罪哪方高官,我魏梁都将一肩承担,绝不后悔!”
“老朽定会在旁协助东家,把这一场打赢了!”
“卑职也一定竭尽所能来帮大人还我江城百姓一个公道!”
在场两人纷纷响应,而后三人又各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直到这时,魏县令的心结才彻底解开,他终于是可以放手一搏,真正去把庄弘一案定死了!
李凌在满心鼓舞地走出公房后,被依旧带了些许寒意的初春之风一吹,才迅速冷静下来。旋即,他心中便是一叹,这两日里自己可算是长了见识了,那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狡猾啊。相比起他们来,自己也好,魏县令也好,那还是太单纯简单了。
不过不要紧,年轻就是自己最大的资本,他相信等自己真有一日真正踏入官场时,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成熟,也更加精明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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