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凤欣喜之下,原本的怒气一扫而光,身子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咚”的一声重响,她收翅落地,震得大地一阵颤栗。
紧跟着,蓝色耀眼华芒一阵疾闪。
巨大的身躯便在蓝光闪动间,恍然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冲天的威势也瞬时荡去,散得一空。
再一瞧,落地之处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蓝衫女子,光着一双晶莹剔透、洁白如雪的小脚,胜玉冰润,赢缎纤柔。足形纤长,曲线优美。脚踝微鼓,肉色透明。十个脚趾都呈淡淡红色,如花瓣轻落,简直是世间再无可比拟的一双绝美之足。
顺着玉足往上看,身段自是秀美难言,面庞更是花颜至顶,清梅点雪;容色丽极,美貌绝伦。
但神情却是一副腊月寒冬之色,可谓冷到深处,冻到极点,让人根本不堪与之对视,甚至连她的衣角,她双足所过之处,都不敢瞥去一眼。
此刻,周遭一切杂响寂灭,万籁具静,落丝可闻。
不二躲在地洞内,清清楚楚听见有人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纳闷那巨大的冰凤怎么没了动静,骇人的威势也荡然无存。
便从洞中探出脑袋,往那蓝衫女子处一望,一阵极寒的冷意荡来,登时觉得自己快要被冻住了。
连忙钻回洞里,猜测这蓝衫女子就是那巨大冰凤所化。只因宏然界的万山妖族若是修到了一定修为,就可以幻化人形。
这只冰凤的修为只怕比人族那些悟道境的老怪物还要厉害,化作人形自是轻而易举。
直纳闷自己怎么惹到了这等可怕的存在,苦苦琢磨如何渡过此劫。
便在此时,整个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轻轻飘了起来,径直飞到那蓝衫女子面前。
“前辈……”
怪了,这女子分明未泄露半点威势,竟然逼得不二连句整话也说不出口。
他心头狂跳,连连张口,尽了百分努力,做了千般尝试,却还是连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那女子冷哼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摁在了不二的头顶上。
不二试着调动法力,但内海之中竟如一潭死水;试着运转圆明剑诀,内力也不听使唤。
“完了,完了。”
他心知此遭大难临头,再无任何躲避的可能。
仰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此刻的心情。回首去看绿色光罩,一个黑洞扎眼的露在当中,就像被一柄巨剑捅过一般,亦是死气沉沉的绝望之感。
索性闭上双目,坦然受死。
脑海中却出现了那魔女动人的容颜,心中万念俱灰,暗道:“休休休,万事皆休!什么大道长生,什么自在逍遥。人生在世,浮若一梦。悲喜无常,福祸难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岁月姑娘,我先走一步,你自求多福罢!”
下一刻,一道冰凉气息霸气横贯全身,转瞬又聚在内海之门,凝成一道极细的冰针,对准猛地一戳。
不二立时痛到极处,忍不住要闷哼一声,连忙又止住了,心中暗道:“今日将死,何必再做个没骨气的?老子这回屁都不崩一个,叫你这冰疙瘩没毛的大鸟,看看什么是人族男子的骨气!”
当即平和心情,面色复还清净,一副我欲驾鹤乘风踏云西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在内海之中,冰针一戳,便可见两道虚影一晃,那人面蛇身的镇海兽和毕蜚的身影又再次出现了。
那蓝衫女子探识一观,可见二者皆是面色严肃,如临大敌。
她轻笑一声,向那人面蛇身的镇海兽秘法传音过去:“果然是你,竟然投了这般实在的一道分身,还带着夫君一并藏在这里。如此隆重的待遇,难不成这人族小子是你的亲儿子么?”
说完,便瞧见人面蛇身的镇海兽眉头微蹙,并不理会自己。
她才收起了微微带寒的笑容,接着传音道:“我晓得你不想见到我,但咱们两个因果未解,迟早还是要有个了断的。也罢,你现今落了难,又不知本尊藏身何处,我也无意落井下石。今日相见,纯属缘分巧合,只当我跟你约下一面,有朝一日再行履约罢。”
说着,又冷笑一声:“不过,雁过拔毛,风过留痕,不收点好处,留些印记,只怕往后你又要将我们之间的因果忘去了。”
说着,不二内海中那冰针忽地一荡,复又化作一道冰凉气息,在毕蜚和那人面蛇身的镇海兽身上轻轻抚过一圈。
再一瞧,那两个的镇海兽体型似乎瘦消了些许,额头各自出现一个与这冰凤一般的,栩栩如生的微小纹身。
不二经此一遭,立时觉得一阵极度厉害的虚弱感袭来,似神魂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直以为中了抽魂炼魄之术,心中苦道:“怎么这般大人物,也用得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那冰凤行事完毕,正要转身离去。
忽然瞧见魏不二一副求死不求活的模样,心道:“我此番能探到她的下落,全凭这人族小辈的机缘。这便与纠缠我多年的宿命和自家大道修为扯上了干系,若是就这样离去,不施半点好处,往后结下天大的因果,只怕又是一遭麻烦事。”
“况且,我强夺了毕蜚少许的化身和道果,虽于长远无碍,但这人族小辈突破下个境界之时,毕蜚难免因虚弱陷入深度沉睡,要取得联系只怕难上加难,这又与我今后修行挂上了一大因果……”
当真是越推敲,越觉得麻烦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