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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内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种意图行刺陛下的人，谈不上什么入殓了，其实应该戮尸或枭首示众的。还好好给她收尸？这收着收着，会不会变成给自己收尸啊？

&ldo;苏、苏公公……恐怕……&rdo;

苏祈恩摇头，所以这种不会揣摩上意之人，才混不出头啊。

萧怀瑾不是心志狠绝的人。若给白婉仪枭首示众，他才会震怒呢。

&ldo;你听我的，出了事儿杂家担着。&rdo;他吩咐道，&ldo;给她留个全尸，抬出宫去吧。&rdo;

毕竟是同乡一场，他帮不了她什么，也帮不了韦不宣什么。帮她收尸总办得到的。

那几个小黄门只得诺诺应是。总归也不是多难的事，把人运出宫，乱葬岗子上一扔就了结了。

苏祈恩吩咐下去后，继续跟上了萧怀瑾。皇帝眼看神智快要失常了，不知道是一口什么气在撑着，他往长生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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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一身斑驳血迹，形容狼狈。他脑海里纷纷扰扰闪过了很多片段。有母亲小时候温柔地叮嘱他&ldo;要和二皇兄多玩在一起&rdo;&ldo;父皇问你，你就说以后想去疆场抵御外侮，或者游览天下&rdo;。又想起来延祚四年开春的时候，纷纷扰扰的梨花开满枝头，他看到白婉仪站在花树下，对他笑了。盈盈一笑，温柔一如故人，当时他鼻子一酸，感觉初春的风都暖了。

其实现在想想，他就忽然能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那样教导他了。父皇每次听了他的抱负，都哈哈一笑，&ldo;也是个单纯的&rdo;。他以为逗笑了父皇。现在想来，单纯，大概是对于不能嗣位的皇子而言，最安全的评价了。

从他儿时的眼中看过去，他知道父皇很溺爱二皇兄，但内心也很看重大皇兄，总之自己和他们比不得的。他就常常对父亲说，他想去疆场杀敌，他想去游览天下，说这些其实只为了博父皇一笑。

但说多了，渐渐地，他也信了。直到今天，他都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做的，皇位于他，就好似穿了一身不合体的衣服，怎么整理都不合适他的。

萧怀瑾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长生殿。

他觉得自己在靠近深渊，很快要跳下去。

外室里，何太后一身绛紫色对襟大衫，浓烈又肃静，萧怀瑾一眼睇过去时，竟然心生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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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发生了御前行刺之事，早就在他来之前，就报过来了。但看到皇帝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何容琛还是吓了一跳。

她仔细打量了两遍，确认萧怀瑾身上并没有受伤，那些血都不是他的，这才坐下，也没有管萧怀瑾坐不坐：&ldo;陛下来兴师问罪？&rdo;

她知道萧怀瑾失了白婉仪很心痛，但那与她无关。德妃是白婉仪赴死前唯一见过的人，遂她已派人去丽正殿叫来德妃，有什么话痛快说个明白。

结果萧怀瑾张口，木愣愣一句话：&ldo;景祐九年……到底是谁干的？&rdo;

景祐九年，是谁干的。

何容琛登时周身冰凉。

哪怕过去十多年了，提到景祐九年，她的心口还是钝痛的。其实人生往往都是挨了一刀子，尖锐的疼痛过后，再是伴随一生的钝痛。

那钝痛又开始在心头折磨了，她没有流泪，因不想在萧怀瑾面前流泪，声音却带上了风雨欲来的气息：&ldo;是白昭容告诉你的？&rdo;

若不是萧怀瑾看起来太失常，她真是很想说那句讽刺了无数遍的&ldo;母如此儿如斯&rdo;‐‐这个柳贤妃，心眼儿都是浸在毒里的，怎么就没给萧怀瑾传两分？把个儿子生养得如此不上道，还偏偏贪心不足，想让儿子抢皇位，这是误国！

无论此刻何容琛在心中怎么骂柳贤妃，萧怀瑾只怔怔道：&ldo;是谁……做的？&rdo;他的口气里，不觉间带了哀求‐‐多希望白婉仪只是临死前故意刺他，多希望何太后冷硬地回他，是韦废妃。

&ldo;是韦废妃。&rdo;何容琛咬着牙关，冷冷道，随后不再言语，似乎要吩咐人，将皇帝送客了。

萧怀瑾一边笑着一边哭了：&ldo;这么多年，你讨厌我，恨我。&rdo;

&ldo;那是因为你讨厌，值不得我喜欢。&rdo;何太后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刺了一刀。

&ldo;景祐九年之前……你不讨厌我。我记得。&rdo;萧怀瑾仰起头，缓慢回忆道：&ldo;你还让大皇兄拿点心给我吃，我生病了你还让宫里挂朱砂，我御宴上被父皇训了你还替我说话……&rdo;

他说到大皇兄三个字，何容琛心中就一抽痛，她狠狠拍案，冲他呵斥道：&ldo;闭嘴！你也配！&rdo;

你也配让我喜欢！

你也配提到思贤的名字！

她已经刻意忽略很久了，他为什么还非要揭开这伤疤？

他为什么不死了！

她为什么要为了国家而忍着对他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