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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第1页）

西魏大军进入十一月下旬后，几日内密集攻城，均未能攻陷，似乎是打算做战术变动，撤回了攻城的先行军。

这样的时机难求，萧怀瑾想要趁机发兵，先派出了斥候出城巡察，以免中了敌人守株待兔之计，并下令城内，做好出战准备。

这样又过了一日，是真再没有听到西魏人的动静。入了夜，他招来武明贞等后妃，围炉夜话，分析西魏人的打算。

&ldo;照目前来看，西魏人应是在变动布局。&rdo;

不知道拓跋乌接下来要使的是什么诡计，但不得不承认，他在谋划上是个将才。

高阙塞的一战，他暗度陈仓两线用兵，可谓出神入化，才让安定伯失了要塞。

&ldo;拓跋乌是老将，心思机巧不可小觑，不管他接下来要有什么动作，晋军必须抢在他前面，才能不至于被动。&rdo;

萧怀瑾将一节木炭丢入火盆中，一半侧颜被火光照亮：&ldo;因此不能再等了，明夜亥时，出战。&rdo;

他说出这两个字，屠眉与谢令鸢均是一阵心旌神荡。

武明贞起身，一会儿不知从哪里拎来了酒，揭开酒封，倒满了几只碗：&ldo;陛下身在京外，无以祭戎，臣妾便以此酒，祝陛下和德妃姐姐，此战旗开得胜，不日凯旋。&rdo;

萧怀瑾接过碗，那酒气清冽香醇，沁入心脾，一时有些醺然。他喃喃道：&ldo;好酒。朔方的酒，果真是，好酒啊。&rdo;

酒酣胸胆，这座城历经千百年，也有黄沙埋骨纷纷。多少英雄和文人骚客寂寥于此，让这酒凭添了一分慷慨。

才有那江湖中人隐姓埋名在此，酿出只卖给英雄的酒。

武明贞微微笑道：&ldo;这酒，是臣妾前两日在城中买的。当地颇有点名气，只不过还不是最好的。&rdo;

&ldo;不是最好的？&rdo;萧怀瑾仰头喝了一口，那热辣直入心头，刺得他双目灼痛：&ldo;为什么不买最好的？&rdo;

&ldo;因为那酒已经没酿了。&rdo;武明贞有些惋惜，又给他倒了一碗酒：&ldo;老板说以后都不会酿了。&rdo;

这样的人，简直怪胎。谢令鸢抱着碗，问道：&ldo;什么酒，还搞饥饿营销？脸大如盆。&rdo;

武明贞没听懂她后面的意思，半是有点怅惘：&ldo;那酒是，英雄泪。&rdo;

。

武明贞那天是去城头上巡检，回来时顺便路过了酒肆。

当时白婉仪也恰好给伤兵换药，她这些日子一直避开众人，也不怎么回军衙府的院子，是以武明贞难得遇到了她。

那时，她正远远驻足，看着那个飘着破旧幡子的酒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进门，似是不敢，又似是不愿。

武明贞注意到那酒肆，便进去问那老板要买最好的酒。老板说没酿了，转头拎给她另外两坛酒：&ldo;这酒虽烈，却甘醇，且不上头，喜欢就尝尝吧。你一个女子这种战乱时候还敢行走，也是个有胆子的，合我眼缘。&rdo;

武明贞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笑了一下放下钱，提走了那两坛酒，临出门前问道：&ldo;既然是最好的酒，为什么不酿了？&rdo;

她满以为是因战乱或丧亲一类，毕竟城中不少人家因此而萧条。

冬日的阳光越过门棂照she进来，却没有什么温度，依旧人间冰冷。那老板站在阳光拂及不到的阴影里，沉默不言。

武明贞以为等不到答案，便要跨出门，却忽然听身后那个声音苍凉，极轻地道：&ldo;因为英雄皆死。&rdo;

那几个字轻飘飘的，仿佛是深秋打着旋落下的枯叶，透着几分疲惫不堪的腐朽，却又重重落在她心头，久不能忘怀。

。

英雄泪。

萧怀瑾心神一顿，眼前忽然一片热cháo。他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将那片热意逼回了眼眶内。

他想，总有一天，他定要喝到这真正的酒。

这样才真正不辜负已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