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确诊无误。”武帝声音阴霾,花白胡须微微发抖,后却是颓然坐椅子里面,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似,“朕小阿沅……”
姬暮年感受着皇帝愤怒、悲伤、无奈,静静站一旁。
过了许久,武帝方才挥了挥手,“你先回去。”
“是。”姬暮年应声告退。
虽说公主未婚怀孕是大大丑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留不留胎,也不这一时三刻,——倒是自己,只怕是要搅和进这漩涡里了。
自己弃了仕途,选择医道,没想到终还是没有避开麻烦——
不知不觉深陷宫闱斗争之中。
姬暮年站金銮殿前面广场中央,回头眺望了一眼,想着一下子被打击得衰老皇帝,想着那珠胎暗结任性小公主,长长叹了口气。
这场戏,不知道终要怎么收场?
但愿自己能够摘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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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谁?!”武帝怒不可遏。
阿沅神魂皆散,瑟瑟道:“女儿……,不知道。”
“不知道?”武帝气极,浑身发抖指着心爱小女儿,“你、你……,你不知道就怀孕了?你还护着那个混帐!”
冤枉啊!阿沅叫苦不迭,人家是真不知道啊!人家也想揪出那个奸夫来啊,焚蛋啊,奸夫你到底是谁?!啊啊啊……
“小阿沅。”武帝痛心疾首,像是被打击太厉害,体力不支,一点点缓缓坐回椅子里面,喃喃道:“朕五十岁那年,得了你……”
“你是朕疼爱小女儿,是朕掌上明珠,捧掌心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只恨不得,把天上月亮都摘给你……”
“你刚刚落地,朕便为你拟了封号‘沁水公主’。你大姐说朕偏心,因为她们都是临出嫁前,才得封号。”
他苦笑,“是啊,朕确是偏心……”
“你小时候淘气,把皇后宫里一只猫胡子给揪了,结果反倒被猫抓伤,吓得你一见着猫儿就哇哇乱哭。朕心疼你,下令宫中从此不许养猫,所有猫儿一律扑杀。为了这事,好些嫔妃都跑来找朕哭诉,说舍不得养了好些年猫儿,但朕还是一直猫都没让留……”
“有一天中午,你自己跑来金銮殿哭诉撒娇,说你母妃不肯陪你玩儿。朕让小宫人们陪你,你又不肯,只是缠着朕,说什么也不要别人。朕便放下奏折,陪你玩了一下午,陪你用晚膳,直到哄得你睡下,才有时间熬夜批复奏折……”
“朕孩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个这样宠过、疼爱过。”
一桩桩、一件件,年过花甲武帝诉说起来,依旧清晰无比。
“朕宠你如斯,疼你如斯。”他心痛看着小女儿,难过道:“朕把你捧手心里,放心尖尖之上,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跟了别人?怎么可以事到如今,还为那个混帐遮掩?!”
武帝不打女儿,不骂女儿,只是质问道:“难道你心里,那个欺骗你、害了你混帐,比爱护珍重你父皇还重要吗?宁可惹得父皇生气,也不肯说出他名字?”再一次问道:“小阿沅,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唉……?我真不知道啊!
阿沅郁闷大发了,——小公主啊,小公主,你看你爹这么疼爱你,你怎地就跟野男人鬼混上了呢?啧啧,多对不起你爹啊。
武帝耐心用,沉了脸,“还不说?!”
阿沅苦笑不已。
怎么说?总不能胡乱指一个吧?但自己要是再说不知道,只怕要把便宜爹气狠,除了沉默,真是没有别选择了。
武帝知道女儿吃软不吃硬,却没想到,今天是软硬都不吃!
真是气得不行,颤声道:“好,好样儿!”愠怒不已,“你不说也罢,反正说了叫朕生气,指不定要把那小畜生打死,到时候你又要死要活!”继而声音一肃,“这件事除了你、朕,还有姬暮年,以及你千护万护小畜生,再不会有人知道!”
阿沅低了头,只能继续扮演不听话倔强小公主。
武帝沉吟了一会儿,“你嫁人吧。”
嫁人?嫁谁?!
阿沅抬头,瞪大了一双美丽明眸。
武帝看着玉雪可爱小女儿,想着她自毁前程,不由一阵难抑心痛,片刻后,总算缓缓平静情绪,沉声道:“朕会颁旨,赐婚姬暮年为沁水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