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言重了吧,难道他会比我们县衙里的人更可信?”
“正是如此!县衙里的人都可能是他庄弘的人,倒是李凌出身清白,不可能为他所用。所以在本官看来,这些证据都是确实可信的,你们以为呢?”魏知县这话问的可不光是两名佐贰官,还有堂上的其他书吏人等。
感受到县令眼中透出的威胁意味,这些书吏心头一阵狂跳,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同时,他们也想起了刚刚被县尊大人收起来,认定为可疑的账册证据,那些可都是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啊。
只片刻的沉默后,就听一人说道:“县尊考虑的是,由县衙之外的人来查验账册更为公平!”正是林烈率先表了态,他已经彻底认准了路,这时自然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有了他这一带头,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跟进:“大人说的是,那李凌虽为原告,可他是断没有胆子敢假造证据的,卑职以为此事可信。”
听着这些书吏纷纷表态,站到魏梁一边,庄弘的脸色又黑沉了三分。这回他终于感受到了压力,也尝到了之前几任县令在衙门里人单势孤的可悲滋味了。他自以为可以用某些规矩来压制年轻的县令,结果人家压根不吃这套。
见他这副模样,魏梁心中更喜,笑了一下道:“庄弘,现在你还有何话说?如今罪证已然确凿,本官可以确信你在这几年内连续侵吞公帑达数万两之巨,再加上为了掩盖罪行而欲纵火……”
“大人且慢!”庄弘却再度出言打断他的说辞,“卑职刚才问这一句可不是想要质疑李凌所呈送的证据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我是承认确实在这些税款河工银子上做过手脚的。”
此言一出,堂内堂外一阵哗然,许多人更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来:他这就认了?如此轻松就把贪污的罪名给认下来了?
就是封平与王贺二人也都露出了意外之色,猜不透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魏梁却是眉头一皱,隐隐猜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果然,就听庄弘再度说道:“不过下官无论如何都不敢认下曾叫人纵火烧掉架阁库如此重罪!因为下官没有这个必要冒如此大罪,只为掩盖一个并不算过错的事情。”
哗然的疑问声更重,就是一直以原告的身份站在边上未曾作声的李凌都深深皱眉:“他这是想找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既然认下了这一切,还能把自己摘出去吗?”
“啪!”
“肃静!庄弘,你是在消遣本官吗?短短数年内,你以一个区区典史的身份贪污公帑数万之巨,居然还不认为自己有罪?真真是荒谬至极!”
眼见县令动怒,庄弘反而显得越发从容起来,目光定定地与之对视了片刻,才微笑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李凌他只是一介布衣,对县衙里的一些内情全然不知,而县尊你又是初涉地方衙门,所以才会把此番事中的一个重要的东西给忽略了过去。
“不错,下官确实曾在诸多税款和公帑中多有截留,但这些钱款银两却从未有一文是进入到了下官的私囊,而是全部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贪污公帑难道还会用在公中?”魏梁当即就拧起了双眉来呵斥道,声音虽然很大,可心中却是有些虚了,因为他已经从对方那笃定的笑容里看到的胜券在握。
“正是如此!大人初到本县或许还不知道官场上的诸多规矩吧,其实咱们县衙一年下来的开销可是相当大的,不光是这几十上百人的吃喝拉撒需要县衙支应,更有与上司衙门,与朝廷派来的上官,以及其他相关人等的迎来送往。这一切的银两支出一年下来可是一笔大数字,可偏偏这些支出又无法做入账中,所以才会露出这么个破绽来,被大人,被完全不懂内情的李凌给看作了贪污之举!
“所以这些公帑的短缺并不是下官贪墨了,自然更不可能因此就去做下纵火烧架阁库的举动,李凌所告完全就是诬陷,还请大人明断!”
好嘛,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居然就把问题给弥补上了,还凸显出自己是在为官府背锅,实在是优秀官员的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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